一個女子戀愛的時候(93)_鄒韜奮

九三

　　貞麗告訴伊文思說：「公司裡的當局在幾個星期以前本對我說可以請一位助手幫忙，但是我以為我一個人還可以對付得下，所以婉謝了他們的好意。現在我想工作一天一天的繁起來，一個人確有點幹不下。」她說到這裡，停著若有所思，既而接著說道：「不久他們要物色一個人代替我的位置；倘若我能盡力替你弄得這個職務，我才覺得略可答報你為我而遭的犧牲。」

　　伊文思現出不安的樣子，對她望著好像不勝其疑慮，對貞麗說道：「我希望你不是想把你自己的位置辭掉，讓我升上去，這卻做不得。」

　　貞麗很鎮靜的回答道：「不，我不久要結婚了。」

　　伊文思聽了快樂得很，她心裡想貞麗所謂結婚當然是指不久將和她的藝術家未婚夫結婚。她還隨口說道：「我真愉快聽到這個好消息，像你這樣美麗的一個女子，確須要有人衛護你。戀愛一定是人生極樂的一件事啊。」她說了末一句，歎了一口氣，竟好像引起了她自己的什麼心事。

　　貞麗聽了默然未答。

　　在嘉伯勒公司的辦公室裡，貞麗讓伊文思暫在她的辦事室坐著等候，一面她往晤經理威爾卿君，說明她當天因有特別重要私事使她未能準時到辦公室。威爾卿因她平日辦事非常認真，所以特別原諒，並不譴責。她把遲到的理由說明之後，又對威爾卿說道：「我現在卻帶來一位很能幹的女子；倘若你仍覺得我可用一助手的話，我很希望可以請她擔任。」

　　威爾卿回答道：「好極了！」接下去他卻給貞麗一個出她意外的消息，這樣說道：「我還想再調一位女同事到你那裡來試試看，如果你認為滿意的話，不日還可以叫她代理你的事情，因為公司裡想派你乘愛貞納號輪船南行。」

　　他講完之後，停了一會兒，貞麗看見他似在等候她對此事有快樂的表示。依尋常情形講，嘉伯勒公司的職員每遇被派到愛貞納輪船旅行，尤其是往西印度群島，無不視為難得的旅行機會，覺得一團高興，所以威爾卿初意以為貞麗聽見這樣的使命，一定也要覺得快樂的，如今見她默然不語，卻覺得摸不著頭腦，很懷疑的問她道：「貞麗女士，我想你是高興去的。我們此次要派一位能幹的女同事在這個輪船上代表本公司做女主人，招待乘客，使他們在途中得到周到舒服的照顧，增加他們的交際娛樂。」

　　貞麗很躊躇著回答道：「我一時卻有難決的苦衷。在未決之前，我有好幾件事情要考慮一番。但是如果你肯容我再過幾天……我想要和尼爾商量商量……」

　　威爾卿：「當然，當然。現在讓我先見見你的那位新助手，看她對此職務能否勝任。」

　　貞麗出來引伊文思進去晤談了一番。不久伊文思出來告訴貞麗說，經理已答應請她擔任助手的職務了。

　　在當天辦公時間將畢的當兒，貞麗心裡差不多已經決定不受公司當局派她到愛貞納輪船上擔任女主人的職務。倘若她肯去，這倒是一個好機會，使她可以暫離紐約，避開丁恩一步緊一步的壓迫，在她原亦未嘗非計，不過她想因此不得不久離她所心愛的尼爾，又不願承受。尤其因為丁恩十萬元的挾制，在她仍一籌莫展，深恐她和尼爾聚首的時間已不多，所以和他聚首的時間在她簡直一刻千金，斤斤較量。

　　在貞麗心裡一方面雖有這樣恐怖，一方面卻自己責備自己，難道就這樣容易的被人所屈伏嗎？愛貞納輪船南行原定六星期後回國，她想在這六星期後的時間內，也許她有絕路逢生的計劃可以辦到。她應怎樣利用這時間來救她自己，此時雖毫無把握，但若她竟離開紐約，則更無從進行，豈非絕對的要完全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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