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子戀愛的時候(90)_鄒韜奮

九〇

　　貞麗那天早晨從鄔烈佛辦公室走出房門將門帶上關好之後，即暈倒於地。他的女書記伊文思見此情景，頃刻間打定主意不去呼喚鄔烈佛出來，只轉著憤恨不平的眼光向著那扇門閃了一下，隨即俯首去援救貞麗。此時貞麗暈倒在她腳邊，已面無人色，知覺消失。伊文思雖然拚命的摩擦她的肢體，卻看見她仍是沈沈昏去，不易醒來，好久之後，她的知覺才漸漸的恢復，初有知覺的當兒，她的眼睛忽然圓睜起來作精銳之虎視，拉著伊文思的手，全身發顫，嚇得伊文思無法躲避！幸而此時別部分辦事室中的職員沒有人經過該處，再過一會兒，貞麗才能十分勉強立起來，半走半拖地挨到一張椅子上去。伊文思一面幫她坐上去，同時屢次把視線轉到鄔烈佛辦公室的那扇門上，顯著不勝焦灼的神氣。

　　當貞麗的神志更為清醒而可以聽得懂別人說話的時候，伊文思才附耳對她竊語道：「我有事要和你談一下。請你就出去，在廳上等我。我叫另一位女同事暫做我的事，我自己要抽身出來見你。我有要緊的事情告訴你。」

　　貞麗好像莫明其妙的望著她，後來似乎懂得伊文思態度之嚴重，點一點頭，伊文思便扶著她走到廳裡。幾分鐘之後，伊文思又出來陪她同到一間休息室裡去。這一間休息室倒也佈置得很使人舒適，有大沙發，有安樂椅，有長榻。伊文思把貞麗的帽子脫下來，幫助她移到長榻上躺下，然後她自己拖一張椅子就近貞麗的榻旁，開門對她說道：「自從第一天我們相遇在菜館中敘餐暢談之後，我便不允許和你餐敘，也許你一直覺得奇怪。」她不等貞麗有所回答，繼續的快快說下去：「這是因鄔烈佛先生吩咐我的，他吩咐我不准我告訴你什麼話。他很直率的表示，倘若不遵從他的囑咐，我的飯碗便須打破。」

　　貞麗不禁驚奇，勉強抬頭問道：「你知道什麼理由麼？」

　　伊文思：「不，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告訴我剛才你在他的辦公室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也許能夠猜得出。」

　　貞麗很老實的回答她道：「他告訴我說，他替我在商業上賺到的款子最近已完全蝕掉了。只餘下原本三百元，他就還我一張三百元的支票。這筆鉅款實關我一生前途，所以使我氣得暈去。」

　　伊文思聽了為之一呆，很懷疑的重複貞麗的話：「他替你在商業上賺到的款子嗎？我倒希奇了！我全知道，一夏季裡你的帳上就一直不過三百元，他從未有一次替你買進了什麼。」

　　貞麗氣得發跳喊道：「真的嗎？」

　　伊文思：「真的！我不懂他為什麼要對你這樣？但是我現在知道他為什麼不許我和你友誼和好。他知道我要把實在的情形告訴你。我從前就猜想他對你一定有什麼陰謀詭計，但我當時以為也許沒有什麼十分重要的事情，所以想犯不著多事，使自己的位置供無謂的犧牲。現在我不能再忍了。自從他叫我如何的對付你，我心裡一直不好過，我一向實在想要幫助你，因為膽怯，竟未果行，現在我要不顧一切了。」

　　貞麗感激她的厚誼當然出於衷曲，用手拍著她道：「那裡可以因為我的事情累你失卻你的位置呢？」但她卻接著說道：「不過你現在告發了他的秘密，卻有失卻位置的危險，你知道嗎？」

　　伊文思憤然說道：「我已決意不幹他的職務，這一層卻是不打緊的，不過他為什麼要那樣欺騙你，這裡面的理由你知道嗎？」

　　貞麗沈吟著說道：「我想我能夠尋出他欺騙我的理由。」貞麗此時心裡暗想第一次得鄔烈佛允助的那天晚上，她就對他的友誼不無懷疑，不過因他手段高妙，所以她竟致入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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