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鄒韜奮 > 一個女子戀愛的時候 | 上頁 下頁 |
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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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麗和鄔烈佛那天在同用晚膳時,因他視線之閃避和語言之可疑,直率問他有何不良的存心,鄔烈佛力辯其無,並怪她神經過敏。貞麗接著問道:「既然如此,你剛才說的那句話到底什麼意思?為什麼說像我這樣的人要發財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鄔烈佛:「你對我說的話竟作這樣無謂的狐疑,顯然是因為你不信任我在理財方面有特殊的才能。老實對你說,在紐約商場中經營而確有把握不至蝕本的,像我這樣的人也不是容易有的。」 貞麗緊緊的追問著:「你說的那句話就不過是這點意思嗎?」在她實在還不能十分相信鄔烈佛心裡真是這樣純潔的。她接下去問道:「你真以為只要有你幫助我,我要發一筆財是容易的事情嗎?」 鄔烈佛很不客氣的回答她道:「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你對於這件事如果過於愁慮,便是看不起我的能力。其實你儘管放心,儘管及時行樂,不必多所思慮。」 貞麗歎口氣道:「及時行樂!我實在無心於此。以我這樣心境的人本不應該陪你出來晚餐。你知道心境是有傳染作用的,像我這樣心境的人,無論對於什麼人,都不能使他欣悅的。」 鄔烈佛:「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些什麼不能自解的心事。倘若你是為經濟問題而愁慮,我勸你不必擔心,可把它完全忘卻。」 貞麗:「這倒不僅是經濟的問題……」 鄔烈佛:「你到底……」 貞麗:「你說我神經過敏,也許不錯。譬如我又想起你的女書記伊文思女士原來待我很殷勤,不知道她最近為什麼對我的態度大變。」 鄔烈佛默然不答者久之。後來他才懶洋洋的說道:「伊文思女士之為人卻很奇怪……」 貞麗:「她近來對我的神氣,簡直有不願和我說一句話的樣子。」 鄔烈佛:「你不要去理她。這原是她的怪脾氣。」 貞麗:「她未曾對你談起我嗎?」 鄔烈佛:「為什麼她要對我談起你呢?你又何必為她而自擾?這幾天來,她除了不能不說的幾句話外,對我也不大開口。」 貞麗聽見伊文思女士並未在鄔烈佛面前議論到她,以為伊文思之變態應該不是為著對她有何不滿意而發生的,一樁心事才如釋重負的放了下來,對鄔烈佛說道:「你說我神經過敏,我真有點這樣的毛病。」 鄔烈佛見他的話已為貞麗所信,意殊自得,再笑著補充一句道:「你豈但是神經過敏,並且過於多疑。」說完這兩句話之後,又裝出正經的面孔:「但是這種種我對於你都能加以諒解的,我所希望的是你以後對於我不必再多疑就是了。」 貞麗到底是個天真爛漫未經世故的女子,被他這樣追緊著一說,反覺得自己之過於鹵莽,暗想別人這樣殷勤的來幫助她,她卻疑心他有何不良的惡意,不自主的雙頰緋紅,羞答答的獨自發怔。鄔烈佛心敏眼快,當然轉瞬間已看出貞麗赧然不安的形態,立即轉著口氣說些別的事情,隨口問她道:「我想你這個時候不見得想去看電影吧。我們一同去長島(按此為海濱遊戲場)玩玩何如?」他說到這句話,看見貞麗似乎有不贊成的樣子,便急急接著說道:「倘若你覺得已經疲乏,不去也好。」他所以不敢強她,一因他剛才露了一句馬腳,已被貞麗嚴正的直率的質問,說了許多話才消除她的懷疑;二因只要使她不懷疑,她便是他的囊中物,此時時期尚未成熟,性急反而不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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