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鄒韜奮 > 大眾集 | 上頁 下頁
永生


  (一)

  先生的回國,給我以極大的欣喜!《大眾生活》的刊出,給我以極大的興奮!我對著登載《大公報》上的《大眾生活》四個大字呆看了好久:我分不清我的情緒是興奮,是高興,抑是悲哀,更無法用度量衡來測量我興奮的程度。

  一別二年的《生活》在這個大時代復活,是很使愛他的人擔憂他的壽命的。因為常站在與大眾對立的地位的人們和侵略者,與我們求民族獨立生存者的行為是敵對的。這樣一個代表大眾喉舌,代表反抗侵略者的急先鋒的刊物,是很易遭到夭折的。我們的《生活》,《新生》,就在這二種壓力下逝去,不,永遠生存著!

  因為我們愛《大眾生活》太深了,所以我們迫切地希望它生存著,給我們一些安慰。請先生在可能範圍之內,避免無謂的犧牲。我有二點感想不知可供參考否:(一)對國內少攻擊個人,評擊個人,讀者看了雖然稱快,但會引起被評擊者的妒視與仇恨,這形成刊物夭亡的一個主要因素。我國要人們確是太不像話,但我們應從大處著眼,個人是整個社會體制的產物,不應該稱快于一時,而忘了未來更大的責任。我們所要的是更迭整個社會組織,不僅僅要求更換幾個要人。(二)關於對外,尤其是我們的侵略者中的急先鋒,說話要用些特別的工夫。只要我們還是中國人,我們是能明白所指者是誰。我認為以上二點,並不能指為與惡勢力妥協,應該是我們的戰術!(下略)

  (李涵 十一月廿二日 天津。)

  (二)

  剛才把《大眾生活》創刊號看完,現將讀後感想告訴先生:

  先生以前主編的《生活》週刊,我定閱年餘,不幸因故停刊。接著杜重遠先生辦的《新生》我也定閱過,但也不得善終。這初生的《大眾生活》,我很盼望它能自自然然的發榮滋長,但前途吉凶,和我們大眾一樣,是否能生活下去,未可預卜,望先生格外注意,勿使夭折。

  (袁芝生啟山東 十一,廿。)

  近來我們接到許多讀者好友的信裡面,有不少是在替本刊擔憂,很誠摯地希望本刊不要「夭折」,這種隆情厚意,實在使我們受到很深的感動;我們除敬致無限感謝的意思和更要格外努力外,還有幾句話要提出來說說,因限於篇幅,僅隨便揀取兩封信發表如上,藉作答覆。

  我們當然要盡力之所及,使本刊不要「夭折」,因為我們要藉本刊對民族解放前途,對大眾解放前途,盡一部分的貢獻,換句話說,我們不是為本刊而辦本刊,只不過把本刊作為努力於我們的大目標的一種工具。我們說「一部分」,因為我們要很徹底地明白,這只是大目標所需要的全部工作裡面的一部分;我們說「一種工具」,我們要很徹底地明白,這只是大目標所需要的許多工具裡面的一種。再說得明確些,我們是在民族解放大眾解放的大目標之下,努力於「一部分」和「一種」的工作。

  說明了這一點,我們固然要「格外注意,勿使夭折」,但是萬一雖「格外注意」而仍出乎拯救力以外的「夭折」,我們卻不因此灰心,卻不因此停止工作,換句話說,「解放運動」的進行並不因此而停止或消滅,時代的巨輪還是朝前邁進的。而且這裡被壓下去,那裡要奮發起來;今天被壓下去,明天要奮發起來。在這樣的形態之下,李涵先生所謂「永遠生存著」實有很深遠的意義。我們在「大目標」之下,在時代的「大運動」裡面,應該前仆後繼地向前邁進,決心幹到底,一息尚存,決不罷休。就是一個人死了,——不是尋短見的死,或「無謂犧牲」的死,是幹著於「大目標」「大運動」有多少貢獻的工作幹到死——「大目標」「大運動」之下還有無數的夥伴們向前邁進。個人的得失生死,不算一回事。由這樣的觀點看去,我們就只有「興奮」,沒有「悲哀」,永遠沒有「悲哀」!

  最後的勝利必然地是屬￿英勇鬥爭的被壓迫者的方面,必然地是屬￿英勇鬥爭的大眾方面,我們本著這樣的認識,共同向前奮鬥努力,不知道什麼叫失敗,不知道什麼叫困難,就只有望著「大目標」「大運動」各盡所能地向前幹去!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