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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的經濟與政治狀況之研究


  世界第一名帝國主義者——英國——它的經濟與政治狀況之研究——

  (一九二四年七月二十三日、三十日)

  一 中國人所當認識的英格蘭

  中國人直到現在還沒有成為大多數的認識國際帝國主義,直言之即是中國人還不知道真正統治中國社會的政治經濟權力到底是什麼。不用說以買空賣空專幹無恥勾當的政客、議員、官僚、外交家等懂不得什麼是政治,便是要在中國幹「文藝復興」事業的一般人,也就一方面還沒有充分能力與舊宗法社會思想作戰,一方面又還夠不上檢拾歐美資產階級學者的唾余,而能把他說得清楚乃至懂得清楚以努力做成「時代的人物」——世界資產階級的走卒。華盛頓會議,到現在還有人懂不得,「華會利益」四字由一群流氓政府人員的傳播,各報紙也就公然照樣的述出來,令不知羞的中國人天天看見。國際帝國主義者在中國所做的宣傳真是無微不至,而中國人民所能認識的國際帝國主義恰好成反比例,這就是說,連最大最明顯的事情都看不清。我們於此有兩件急切的工作:第一,指出每日的事變真相所包含的外國帝國主義作用;第二,把每個帝國主義國家的政治經濟情形分析出來,告訴於中國的民眾。

  英國帝國主義是世界帝國主義的頭一名,也是最老的一個。所謂日光下到處都有英國國旗這句話就是這樣表證的。他擁有世界最廣的殖民地,特別在一世紀來不斷地發展,達到了最高峰。在所有的海洋中,他的航權勢力都達到,且佈滿了艦隊,向海裡丟下了鐵鍊子把全世界鎖著。我們知道近代歐洲歷史是很自然而容易分成三個階段的——起首是商業資本時代,其次是民族主義時代,最近便是帝國主義時代。英格蘭不僅在歐洲近世史中為主要者之一,而且他的歷史便是模型,在地位上便是首座。拿歐洲現時政局說,帝國主義的法蘭西仿佛為現在反對蘇維埃俄羅斯的領袖,然而英格蘭卻是將來歐洲資本主義臨終時的最後刑場。

  魯意喬治曾對克裡滿梭這樣請求:「我把歐洲給你,請你把世界給我」,這是代表英國帝國主義方略很具體很公開的話。倫敦是「世界政治經濟之中心」,所有世界重要政治經濟事件,國際問題,沒有不問問「唐寧街」,彙聚在大不列顛帝國政府。帝國政府之所以能有這個地位不是偶然的,所謂老資格必須老歷史,而英帝國卻正是這樣;所謂有限公司的君主專制,皇族封建的立憲政體,莊嚴深厚的國度,成為世界最反動最保守的中心局。帝國政府希望統一全世界非只一日,他在小島上籌劃世界的事;他的外交政策,特別是殖民地政策,都是一部近世史的底稿。所謂「帝國商業利益」這句話是中國人常常聽到的,這就是帝國主義骨髓之所在,因為商業利益的背面站著的就是帝國主義,而由商業利益所達到的目的便是殖民地。帝國保守黨重要首領之一張伯倫是中國人常聽說的,他曾有這麼一段話:

  「我們(指國會)最重要的責任便是對於各大農工商企業之發展與維持。……所有的國家各大機關都當注意商業事務,……外交部與殖民局應當為首的負尋找新市場與保護舊市場之責,陸海軍部應該為防禦這些市場及保護商業而時時預備,……就是教育部也應當把他的目的建築到使我們的人民能夠在商業競爭場中得勝的普通需要上。……商業為各種普通利益中之最大利益,政府必須把力量注重于增加貿易及使貿易有堅固之基礎」。(見Woolf所著的Empire and Commerce in Africa)

  這真是青天白日之下強盜打劫的事實,便是帝國主義者自己,他也是毫不抵賴隱諱的,然而中國人卻夢著一點也不知道。

  四萬萬的中國人民和三萬萬一千九百萬的印度人民,構成亞洲疆域之偉大數目,將及世界人口之一半,而印度人民有二萬萬四千七百萬(即全人口百分之七十八)已是英皇統治下的正式百姓;其餘百分之二十二的少數人口號稱自治邦,經一八五七年之暴動後組織,實際亦無多大差異,而且如一九一八年事件,死了六百萬人也換不出什麼自治出來。中國的人口之多是大家愛以自誇的;中國人又不相信什麼帝國主義,「瓜分」之說囂騰了數十年,而每一次說起就每一次自寬自解。但使中國人自己沒有防衛,真的列強就不會瓜分中國嗎?誰還有本事說「中國現時之患還不在列強」嗎?中國人無論怎樣糊塗總應該承認中國是列強的商場,商場就是殖民地先聲,認識商場就可以認識帝國主義。近鄰印度三萬萬民眾所忍受的不過時間上比四萬萬的中國民眾較早罷了。我們試若分析國際主義在中國之發展,我們從鴉片之戰(一八四〇)算起,直到臨城案(一九二三)為止,這最初與最近的兩樁劫案都是英國帝國主義為其先鋒,而這八十餘年中更有許多事實,我們得以知道英國帝國主義在中國便是最大,最老,最有資格,最兇猛毒惡的。中國人所當認識的英格蘭便是如此。

  二 大戰以前的英國帝國主義

  大不列顛對外國及殖民地之投資在一八八三到一八九三年間增加到百分之七十四的比例率。一八九九年對外投資的利息總額是九千萬鎊至一萬萬鎊;一九〇九年達一萬萬四千萬鎊,一九一五年達二萬萬鎊,即等於當時國家歲入總額之十二分之一,亦即等於國家對中下層階級歲入之四分之一,因為國家歲入總額中之賦稅就是九萬萬鎊。大不列顛資本這樣可驚的輸出,在大戰前已是如此。我們為分析大戰前的英國帝國主義,除從資本輸出觀察外,更可一一指出政治的事實。

  一八八二年英國之對於埃及,壓迫埃及的民族運動(The rising of Arabi pasha),開始所謂「暫時」的軍事佔領,卒變埃及為保護國;一八九五~一八九六年南美洲之邊界爭端(The Venezuelan Boundary Dispute)結果取得金礦,攫獲農業生產;一八九六年對於波斯之大借款,開始置波斯於半殖民地地位,波斯的軍隊是須用英國人教練的;由一八九五到一九〇二年間在南非洲之侵略的屠殺;接著便是一九〇二年的英日聯盟,為對付舊俄羅斯帝國而與日本均衡在中國的侵略;再如一八九八至一九〇四年之所謂英法關係,決定了「尊重兩國商業之相互利益」;一九〇五年與一九〇六年馬洛哥(Morocco)問題,英國是「為鋼與鐵」,為助法國而備戰的,一九〇六年至一九〇七年之間,與法蘭西合對沙皇的俄羅斯由借款財政關係而變為政治關係,密定了關於波斯、西藏、阿富汗斯坦條約,一九〇七年由英俄關係變為英法俄三角同盟,展開數年後英國對馬洛哥、波斯、巴爾幹之侵略局面,一九一一年中國之所謂五國銀行團借款,英國帝國主義便是主人翁,袁世凱得了這二千五百萬鎊用以壓迫二次革命。

  最後到大屠殺快要開始就有所謂英德的和平。一九一二年德皇凱撒請了一位大不列顛的閣員到柏林去討論關於英德關係的一切問題得出「美滿的結果」,所謂「英德關係在大戰將爆發前之親密是兩國在本世紀中任何時所未曾有的」(見Boudin的Socialism and war P.22),然而他們的條約與協定都不過是兩個強盜在晚上十一點鐘時的懺悔,實際上「習慣的時間」看看快到了,戰爭之鈴已鳴了,他們當然照舊到屠殺場去。僅僅在大戰爆發前幾天,一九一四年六月十日,葛雷(Edward Grey)在下議院演說帝國主義的新政策而表示他對於這種政策之祝禱。

  「我認此種政策為我們的責任,必如此而大不列顛資本在將來可遍佈全球,採用於租借地而無政治的影響。我們將盡我們之所能以援助保障,並圖取信於有關係的外國政府,使我們知道他們的利益與我們的一樣,肯給與如鐵路等之租借。於此,帝國政府必能公正辦理,用最善方法處置。」

  三 英格蘭與其殖民地

  英格蘭的殖民地可以分為兩種:頭一種是盎格爾薩克遜種的移民殖民地,原有的土人是已被驅逐或殲滅的。這種殖民地之重要者有:加拿大、澳大利亞、新西蘭,南美洲聯邦等;這些地方很久便獲得自治,各有其國會與軍隊等,加拿大且有自己的錢幣制。這些地方的人口大都是英國人,所以從社會及經濟地位觀察起來,與其宗主國是平等的。第二種是本地人種的殖民地,換言之既征服的殖民地,本地人在政治權利上受限制,受英國軍隊與官吏的管轄,如印度、埃及,非洲中部,亞洲西南之一部。這些殖民地在政治形式上雖有種種不同,然而經濟上是一律完全征服的。

  英國帝國主義之重心在經濟組織,換言之即由各大工業中心所支配的大不列顛全體人民生活形式為其骨髓。他與殖民地的關係,可由下列幾項把他簡單說明:

  1.從殖民地榨取原料——埃及與印度的棉花,澳大利亞的羊毛,印度的麻(jute),以及所有各殖民地的食料——而供給殖民地以奢侈品,大機器,特別是各種煉成的金屬工具。

  2.英格蘭是殖民地資本的主人,自大戰前所有資本之新組合大半都是用在殖民地上,而所有的利潤卻全部償還於宗主國。

  3.英格蘭是各殖民地的「船主」,同時又是租船者。歐洲與各殖民地之間及各殖民地相互之間的航業,大半操在英國人所組織的大公司手中,英國海盜資本用在航業上有特殊勢力。

  4.英格蘭是各殖民地的銀行主人翁,幾百年以來英國的錢幣適用於世界被認為是最有信用最好的;大不列顛帝國的銀行鈔票在世界的商場上與金子一樣。

  5.帝國的強大艦隊為各殖民地之保護者,如神靈一般,特別是在別一位帝國主義者侵入或本殖民地有反抗運動時,尤為出力。

  由以上五項的說明在經濟觀點上看來是如此,下列兩個小表把所謂在殖民地「帝國商業之利益」更具體表明:

  (一)輸入表(以千鎊為單位)

  1

  (二)輸出表(以千鎊為單位)

  2

  不過這樣輸入與輸出之差的資本也不盡拿回來在「祖國」使用,他是糯米團子似的就在各殖民地的肥土上打滾:國債、實業債、船業借款、交通借款……都由此而出。而帝國的官員、軍隊、行政費用還不在其內,這些費用須另由殖民地直接供給,「就地籌辦」。事實上,帝國的支配階級又必需與殖民地的資產階級聯合作共同榨取的行動,特別是在逐日侵略的半殖民地中,他必須勾結半殖民地的統治階級——軍閥官僚與其政府——而在背面作鬼作怪,並且用種種特殊方式,鐵路要警察權,關稅要會計權,借款要優先權,軍隊要教練權,政府重大事件要同意權。

  我們試一翻閱英帝國關於經濟的報紙與雜誌,莫不充滿了關於商業利益的辯護,而在殖民地經濟與美日資本之競爭為其中心問題。有名的經濟雜誌(The Economist)曾對於加拿大之自由發展抱充分憂慮,曼徹斯特報的星期增刊常常大批登載著日本資本在中國發展迅速的「驚人消息」與詳細的統計。

  四 大屠殺以後英國之經濟狀況

  一九一四到一九一八年之大屠殺以後,英帝國之經濟狀況是勝利的。這個斷案雖然不為英國輿論所承認,卻只因為還有更勝利者(美國)的原故,而帝國的政治家與資產階級固未嘗不以大不列顛之政治經濟權力在大戰後達于高峰自愉。在大戰初,他讓別人將戰端開始,他在戰中是審慎考慮而徐徐增加他的兵力;直到戰事將畢,各交戰國都力窮氣竭了,英帝國才混入了生力軍以助成最後的勝利,以表示英帝國的強有力的國際地位。大戰初之兩年,他「集力量於生產事業上作貢獻以替代對於前敵之調遣」,另一方面,他的美妙的戰時財政組織「減輕了國際經濟的恐慌」。政府的統計表裡雖不說明,而所謂三萬萬鎊的「非常收入」便是戰時商品之利潤。這樣一來,大不列顛的預算案所以是有剩餘的。

  這種事實往後又證明的是,英國資產階級將帝國經濟統治世界之發展事業,暗地裡怎樣還不必問,表面上便早已號召「繼續一九一四年八月所停頓的」了。他們老早就預備如何做「和平的結論」,所以大批的原料不絕的從殖民地輸入。沿海的重要的英國通商港埠都盡力於如何使各協約國都能得到原料的問題。這些事實所證明的都是,自從停戰之明日,各交戰國什麼都缺乏,而大不列顛的工商業卻是很易的恢復舊觀了。

  五 歐羅巴驅逐主顧與英國經濟之恐慌

  英帝國工商業之恢復固是事實,然而是暫時的。歐羅巴洲四萬萬人口於大戰之後最缺乏的是燃料,所以一時很能容納些貨物,但在歐洲大陸的市場上沒有交易的商品,換言之即沒有可以回贈英國工業的物件。所以在「和平結局」之後,英國資本家想把這種難關由兩途解決:一方面,他們大購買其股票與收羅歐洲之大小企業而以商品付其值;另一方面,他們對歐洲新建的諸國,特別是對英國將來可靠之近東諸國,密藉以債款,而這些債款實際便是用商品付給。不幸中歐與近東各國都是戰後之損傷者,他們縱然能夠立刻消費了所接受的商品而絕沒有再繼續的能力;到後來,他們接受的力竭了,而英帝國的金融也日日高升,主顧的地位愈更站不穩了。

  于此而英帝國之經濟恐慌便開始膨漲。這種事實是很明顯的,生產品銷不出,貨物囤積日增,而各工廠作坊卻不停的仍在製造,資本主義社會生產之危機自然就馬上暴露。這時候緊接的事實就是工人的失業痛苦。一九二〇年之末英國最大鋼鐵廠之一謝非爾得(Sheffield)工業辛迪加之最大者,就開始辭退整千萬的工人。是年十月二日的《經濟雜誌》大叫喚:「帝國工業前途之黑暗呵!售買問題太困難了」,而《泰晤士報》也號呼:「現在,公然在我們面前發生可怕的生產品跌價悲劇了」。《曼徹斯特指導報》對於當時狀況述論更詳:

  「最近這種人造的危機毫無疑義是由戰爭之直接結果產生:物價亂漲,信用低落,紙幣濫發以及軍費之浪費都使社會生活遭極大的損失,非有數年的長期忍耐與工作絕不能恢復。

  「在商業恐慌的各種原因之中,其最重要的是:外國主顧的貧窮,銀價的昂貴,信託的禁止,以及工人的輕舉妄動,陷各廠主于困難之境不能使各種合同之展期實現,結果擴大貨物的囤積,連利潤的大稅率也包含在內。

  「各種大工業的定貨停止,於是製造不得不停止,以至於最後,製造廠不得不閉門。……」

  我們對於這樣現象當認為兩種事實環境的結果:一方面是生產額在資本家尚不滿足而在社會上已是生產過剩;另一方面,這種恐慌既是生產過剩便當如何使所囤積的貨品能達到一個社會的價額,而將這些貨品送到市場上去照公共的價額賣得出,不過這絕辦不到,資本家也不肯這樣辦。資本的勢力仍然勉強把各企業維持著,物價很滑稽的或跌或漲,貨品之囤積如故,而生產有時停頓,有時不過限制一下。

  於此,我們當要研究的,像這樣情形,在社會一點上是這樣呢?這個問題給我們的解答便是:惟有工人是恐慌的犧牲品。所謂的「生產平衡」在資本社會中的一套方程式,是方程式的一方,那一方所寫的便是工人失業四個大字。各工業家乘此時期採用所謂「短時間工作制」,也是同樣方程式之活的應用。當一九二〇礦工大罷工之役,礦主正興逢時會,深得停工之賜。而一九二〇年英國許多公司付給年利之事尤可看出,各股東所得一九一九年之利息竟多於正在戰時一九一八年所得。英國有組織的資本勢力很輕鬆的把恐慌的重擔負在工人身上,而一面能安然付股東的利息,這真叫做「是可忍,孰不可忍!?」

  下面兩個簡表,一個表明一九一九年至一九二一年間工人失業的數目;另一個表明所謂的失業保險法頒佈以後(一九二一年),在各工業中之失業工人數目,這都足以證明大戰後英帝國之經濟恐慌所召起的工人痛苦:

  第一表

  3

  這以上雖是較遠的情形,而實際近狀上終於沒有多少差異。失業的人數在最近的統計仍然是一星期比一星期加多。自魯爾佔領以來有所謂英國經濟情形之便利問題,現在當然可以證明是帝國主義者間相互傾軋的話了。目前英國經濟界的想像仍然是:怎樣才能將英國工業生產品輸出,怎樣才能得著外來的廉價原料等等的問題,而工人之痛苦如何他們在資本主義生產矛盾之下自掘墳墓當然無法過問。

  一部分的企業家又自己不知所從了,有的想「提高英國的農業」,有的要組織移民隊往殖民地去!

  第二表

  4

  大不列顛老的遺傳的經濟政策到現在成為問題,於是一些龐雜的空氣就應運而生,如保護主義(Protectionism)的要求,便是一種。十月(一九二三)間的「帝國會議」竟擬定了所謂使大不列顛帝國為一個單純的國家經濟組織,但求自給而稅則關係對世界獨立的滑稽議論。

  鮑爾溫首相在開會詞中說:「倘使我們舉目一望歐洲而與我們在四年前慶祝之希望比較,真叫我們有些寒心!」他又說明現在各國為戰爭之預備,較一九一四年尤甚。又如英美間的債賬問題是牽引英美成為糾紛的惟一線索:英國資產階級要想生存,必須先設法怎樣擺脫大金子國的羈絆。於是《泰晤士報》曾指明的說:「帝國會議對於星加坡建築軍港問題毫無疑義必深加注意!」這個表明的頭一件是,華盛頓會議限制軍備是鬼話,第二件是太平洋上大金子國的勢力範圍要平衡平衡,未來的借東亞為戰場的事從早就當預備起來。

  在帝國會議中之討論又曾指出:英國各殖民地之經濟情形是十分歧異而不能以同一方式實施的。現在的加拿大之工業發展,美國資本力竟將過於英國自己;一九一四年時美國資本侵入加拿大是六萬萬二千萬元,現在已是二十五萬萬元,而英國資本現在額與大戰前一樣,不過二十七萬萬元,加拿大已幾乎是紐約諸大資本家的「殖民地」了。在其餘殖民地如印度,工業之發達又完全建設於帝國的資本。故在另一方面,帝國重要工商業界都極力反對大不列顛帝國可以自足於經濟之孤單組織。這些事實都表明英帝國資本主義之恐慌、衝突、矛盾、混亂,不能支持。

  六 英國的政黨

  英帝國之經濟之分析既如上述,我們便緊接分析他的政治。英帝國政府之形式為所謂有限專制,完全建築于貴族及資產階級利益之上是不用說明的。國會在憲政上有最高權利,而實際上依照歷史的事實——以政黨的起落為內閣總理的更換——看來,國家的大權卻輪替的操在背面站有大托拉斯資本家的內閣閣員之手。選舉權限於男子年齡在二十一歲以上,已嫁女子年齡在三十歲以上;換言之即在二千六百萬成年人中,二千二百萬人有選舉權。英帝國的政黨,在過去的不說,現在的分割是這樣:

  (1)保守黨(Conservatives),其中包含:

  A.頑固派(Die-hards)——代表封建遺跡的軍閥階級,愛爾蘭的大地主,及英印的官僚主義;

  B.混合主義派(Unionists of coalition)——代表地主與農民群眾,教會,保守的資本家及兌換所等;

  C.自由保守派(Liberal Conservatives)——代表最小一部分之擁護地主利益者,要求工業立法(Industrial Legisiation),在保守黨內部號稱自由政治的黨徒。

  (2)自由黨(Liberals),其中包含:

  A.獨立自由派(Free whigs)——由Asquith與Grey所創,代表絲業,各大企業,及各自由工業;

  B.反對國教派(Non-Conformists)——代表反對派宗教(Dissidentreligion,不從英國國教之宗教),合作主義者的一大部分,及各銀行與各財政企業之利益;

  C.混合主義民族自由派(Coalitionist national liberals)——魯易喬治,丘吉爾等為其首領,代表戰時工業,新興的富豪,威爾斯(Wales)工業,猶太人之大商業與財政資本。

  (3)勞動黨(Labour Party)——代表官僚主義的工會,近來複聯合小資產階級,在政治上是急進黨;以議會行動為中心,常與自由党聯合戰勝保守黨;其中又分數派,詳見下段說明。

  (4)共產黨(Communist Party)——第三國際英國部,現況尚弱小。

  七 非共產主義的各勞動黨歷史

  英國的人口是世界上最工業化的,換言之即是最無產階級化的,然而共產主義的運動至今尚是微弱。在外形上看來好像英國工人運動之勢力頗強,而實際在無產階級政治見地上觀察,這些運動不是改良,便是反動。數年來固然有工聯,勞動黨,及一般社會主義者之結合,曾給勞動黨以一個所謂的社會主義之基礎;然而直到現在,竟不過仍保守著一些資產階級的觀念,官僚主義的習慣。本來,自從資本主義在英國發達以至於登峰造極,英國的勞動運動在初便遲緩的於工聯(Trade union)形式之下發展,而以所謂的經濟問題為其目的,以官僚主義為工會之指導機關,直到最近,才勉強有些工人自身的真正政治活動。我們更當知道的是,擁有占人口大多數的無產階級之英國,他從世界的無產階級(特別是殖民地的)榨取中把英國無產階級放到了一個特殊地位上去,——這個地位便是「工人貴族」。

  因此,英國勞動運動與各勞動黨之歷史是最值得我們檢查的,最近所有的英國非共產黨主義的各勞動党之史略如下:

  1.勞動黨(Labour Party)——自一八七四年,英國工聯便有議員于議會;然而直到十九世紀之末,好多工聯議員都由資產階級黨派選出。一八八九年勞動代表委員會由一部分工聯及社會主義者創始,才預備了十五個候補議員,但在一九〇〇年普通選舉,結果只產出兩人;至一九〇六年普通選舉出二十六人,而此委員會遂采名為勞動黨。從此到大戰時,勞動黨都在獨立勞動黨影響之下,其議員常與自由黨聯接,而大多數是工聯的職員或自由派工人之代表。自一九〇八年礦工協會加入後,議會部分子竟有十五人加入自由黨。在大戰時,勞動党竟完全贊助政府,參加混合內閣,他的首領如漢得森(Henderson)克裡時(Clynes)等都做閣員。大戰後勞動黨脫離混合內閣,一九一八年時普通選舉得六十一個議會席,同年採用了新黨章。一九一九年與一九二〇年間之六十二個補選額,勞動黨又得了十個議席。

  勞動党常常接近自由党於政治舞臺,而嗣後以群眾的監督,有時才不得不採用為工人利益之政爭。一九二〇年八月自下而起的各工業區之工人代表所組織的行動委員會,反對對於蘇維埃俄羅斯之新的戰爭恐駭。自從補選以後,資本家方面即有反對勞動黨的口號,而勞動黨只在議會席上賣弄,怯於階級鬥爭。他實際上只是一個小資產階級的黨而將大群眾的無產階級統治著,他拒絕共產黨之聯合會議,他的領袖即第二國際中的幾個有名人物。

  2.獨立勞動黨(Independent Labour Party)——一八九三年時由各工業區獨立勞動黨代表,社會民主協會一部分之代表及法賓(Fabian)黨員之聯席會議所組成。他們在工聯中組織,而主張一種獨立活動的政治,工聯中之職員及一部分有力的工人都漸漸依附於他,在兩年之內就有二百個黨員被舉于各市議會及各城市的機關中。自此以後,他們也在原理上採取了一點社會主義基礎,在勞動運動中主張集產主義,在二十世紀初幾年於英國勞動運動中確是惟一的社會組織而密切接近於群眾。在大戰時,他操勞動黨政治主張的指導地位,大理論家麥克唐納爾(Ramsay Mac Donald)老早就是議會部的領袖;採用與自由黨混合政策他是最有力的主張者。大戰開始後,獨立勞動党採取的溫和態度,於是他在當時勞動黨中便是中央派反對戰爭的勢力卒被資本階級混和政策所戰勝。大戰以後,極左派以共產黨之影響而漸變有力,強烈反對官僚首領的運動時起,直至一九二〇年的會議,經五百二十九票對一百四十四票之多數,退出第二國際。又派了一個代表團到俄羅斯,想加入第三國際,而同時麥克唐納爾尚站在第二國際的書記職務上,一九二〇年與一九二一年兩次加入共產國際之動議都被否決,最後左翼遂分出組織了共產黨,第三國際之英國支部。獨立勞動黨到後來卒參加了維也納會議,現在是所謂的第二半國際之有力分子。

  3.法賓社(Fabian society)——於一八八四年創始,為一般知識階級與中等社會階級之結合,這裡面頗有些大著作家,社會學家,如蕭伯納(Bernard Shaw)、魏蔔(Sidney Webb)、威爾士(H.G.Wells)、莫勒(Leo Chiozza Money)等。這些大學問家所建立的社會改良主義頗有影響於自由主義的社會立法事業。在大戰以前,他們在勞動黨政治中站一部分地位為獨立勞動黨的間接介紹者,而現在他們卻是直接參加勞動黨的政治問題,但其效力已是微小極了。

  4.社會民主協會(Social-Democratic Federation)——這是俄國普列哈諾夫(Plekhanov)的馬克思主義在英國所形成的政黨,一八八一年由海得滿(S.H.M.Hyndman)所創立,一九一六年曾召起分裂,改國家社會主義黨,不久又復原名,他的勢力,在海得滿死後是極微小的。

  5.社會主義勞動黨(Socialist Labour Party)——一九〇三年自社會民主協會左派創立,當初以Daniel de Leon為首領,為美國社會主義勞動黨之一部;在大戰時多數黨員參加于工廠委員會之活動,而其綱領近於空泛,對英國帝國主義竟不能切實認識,他們只在反對軍國主義的革命行動上建設理論,而於一九一七、一九一八兩年中行動上表現最烈。在英國共產黨組織之初他們便有一部分是參加的,現在大多數已是共產黨員,而其餘的也正在分化之中。

  (原載《嚮導》週報第75、76期,署名:趙世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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