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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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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道:「我有一個辦法,我們先下山,在一個僻靜的地方,躲上幾天。在這個時間,我們派人四方去打探,打探哪一山的形勢好,我們就仿他的旗號,慢慢往他那裏去,向他接近。他見我們帶一樣的色彩,必定引為同志,然後我們就可以模模糊糊地加入他一黨了。鍾馗不殺到那裏去很好,我們慢慢地想法子,擴充實力。鍾馗殺去了,我們換過旗幟再走,那要什麼緊?」 沒臉鬼心想:人到沒有把握的時候,暫時只能不帶色彩,以免將來洗不掉。乞巧這種辦法,倒也使得。計劃決定,他就吩咐部下,偃旗息鼓,由後山往山下退。虛花鬼所有的積蓄,都被他弄去。虛花鬼引沒臉鬼這班人進山,本想把他的東西全數吞沒下去,不料倒引沒臉鬼進來,發了這一個大財。沒臉鬼過了後山,就藏在一個避風穀裏。穀的前面有一道灘河,再要向前,可得過渡。而且那水很急,渡也不容易渡。 沒臉鬼一想:這非鼓勇部下猛進不可。便使勁地用眼睛皮眨出眼淚來,對著眾人演說:「現在我們手上一個錢沒有,守是守不住,回原地又回不了,死裏求活,我們只有搶過河去的一條路。再聲明一句,我手上實在沒錢,現在不能夠發餉,過了河,找到了東家,我們大家就有飯吃了。我若手上有錢,便是狗種。」 他說時,心裏可想著箱子裏有錢自然無關。他部下兩三百人,明明在寶善堂和沒驗鬼搶了揩油山許多東西,希望總可分一點,不料寶被沒臉鬼收去了,當著大家哭窮,叫人家餓著肚子,和他想法子過渡,這事未免太不平等了,大家口裏雖然說不出來,心裏可都是明白的。不過到了這個時候,團在一塊兒,還可找一條吃飯的路。若是散了夥,這裏滿地都是荊棘。沒奈何,只得在荊棘叢中,拼著命和沒臉鬼去找過河的路,大家焦頭爛額,分路去找,居然有一個人在下流頭找到一座板橋,他放開嗓子大嚷,說道:「有路了,有路了!你們來呀!」 大家聽說,就都跑了過來。沒臉鬼督率著他的部下,押解細軟東西,也到了河邊。先是尋路的上橋,帶著探路,其次是其他餓肚的壯丁,其次是沒臉鬼的親信,又其次是細軟車輛,最後才是沒臉鬼自己。大家安然渡河,依舊往前走。沒臉鬼卻又把大眾調回來,吩咐把這板橋拆了去,乞巧問道:「我們還趕路呢,拆橋做什麼?」 沒臉鬼道:「這還不懂嗎?我們能找著橋渡過河,別人難道就渡不過來?渡過來了,豈不把我們追上,我們反正不要橋了,樂得拆斷,省得也被別人利用去了。」 投機道:「好是好,不過我們過了河就拆橋,要想再回來,可是不行。」 沒臉鬼笑道:「我們過了河,哪裏還有回來的日子!」 說時,那一座板橋,被沒臉鬼的部下,三下兩下,就把它拆了。這才大家放心,開懷前走。走不多路,前面有一個小山岡,山腳下立了一塊石碑,刻著「觀風穀」三字。沒臉鬼道:「這地方很好,就暫時在這裏駐兵。」 一面又叫乞巧守營,投機沿途前進,到前村去探訪,那裏是什麼地方。投機得了命令,扮作難民模樣,便往前去。走了許久,也不見一個人影,他自言自語道:「難道這個好地盤,都沒有人要?那麼,我們手到拿來,可以發一個大財了。」 一語未了,只聽有人在長草裏面問道:「誰手到拿來?見財有分,我們要分點兒啦!」 說時,草裏爬起來一個人,口裏說道:「別走,別走!」 投機起初還怕是攔路打杠子的,仔細一看,卻是一個雙目不見的瞎子。投機笑道:「這種荒村野路,哪裏有財發?我倒走得餓了,望人家分給我幾個呢!」 他一面說著,一面走他的路,又忽然一想:他一定是這裏的人,何不向他問一問路,便說道:「大哥,我問你,這前面歸什麼地方管轄?」 瞎子道:「你到這兒來,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既入我們的境地,還不知道他歸什麼地方管轄?」 投機欺他是個瞎子,說道:「我是個游方和尚,隨地化緣,哪裏有什麼目的?」 瞎子道:「有你這不知所之的人,才會問道於盲。你想我不分東西南北的人,怎樣指給你的去路?」 投機想道:這話也對。一個不怕你怎樣會投機,到了人家堅壁清野的時候,你也沒有辦法。不得已問道於盲的手腕,也就現出來了。便對那瞎子道:「你是不是這裏人?」 瞎子道:「是的。」 投機道:「你既然是這裏的人,你自己家裏總知道回去,你能不能夠引我到你府上去?我再和你府上的人,打聽去路。」 瞎子笑道:「我真這樣傻,把一個化緣的和尚引到家裏去。」 投機道:「老實告訴你,我不是個和尚,我是一個行路的單身客人。」 瞎子道:「你在哪兒來?」 投機道:「我在揩油山收賑來。」 瞎子道:「呵唷!你在揩油山來,那是個有錢的地方,你伸腦袋過來,給我摸摸。若不禿的,我就引你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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