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張恨水 > 秘密谷 | 上頁 下頁 |
| 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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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松畔尋途攀繩登絕壁 峰頭舉火警犬吠深山 當餘侃然大聲疾呼的時候,康百川由石壁上向下一滾。在余博士料著他這一下損跌,便不摔死也要摔得皮破血出,折腿斷臂。然而人是滾下來了,但是經過了很長久的時候,人還不曾落下地來,原來是他身上背的那根繩子卻拴在樹上,人雖要向地上落,但是絆住了,只懸在半空中。這一下子,嚇出了余博士一身冷汗之餘,他又哈哈地笑了起來,因道:「你這孩子淘氣,在這種地方還跟我開這樣大的玩笑。」 百川也是嚇得面如土色,兩手一陣亂抓,好容易抓著了石壁上一叢草,這才慢慢地挨著石壁爬了下來。到了石壁下,長繩的那一端還系在樹上。他將這頭繩子在身上解下了,喘著氣,定了一定神,拍著胸脯道:「這真不是玩的,原來……」 說了這兩個字,他又鼓了掌,哈哈一笑道:「余先生你猜怎麼著,這石壁上的楷書,清清楚楚地刻著,乃是『大明崇禎二十年三月封』,這樣看起來,這個地方,在明末的時候一定還有人在這山上來住著。我們對於這個秘密谷的年代問題,首先可以打破了。」 餘侃然笑道:「對了,我想大概的情形是如此。不過這些字刻在石壁上,也許來的人只到這裏為止,沒有進到石壁那邊去。」 百川道:「那不見得,因為這石壁上刻的宇,末了一個,卻是一個『封』字,必定是有人常到裏邊去,或者有人常出來,到了最後也許是裏邊的人想不出來,把山封了,也許是山外的人,不願意山裏人出來,把山塞死了。於是這石壁上就有了這一行字了。」 餘侃然點了點頭道:「這種推測,卻是很對的。然而也許是什麼官吏到這裏來,仿了封禪之法,在這裏祭天祭地,那麼,這個所謂『封』就不是「封閉』的『封』了。」 百川道:「這個我們都無討論之必要,好在我們看了這一行字,我們可以知道在崇禎的時候,這裏一定是有人到過的就是了。我想他們二人所得的結果,未必好似我們二人。現在是什麼時候,我們可以回去了。」 餘侃然由身上掏出鐵殼表來一看,已經是三點鐘了,因道:「我們可以回去了,在我們十分疲倦以後,我們就是再去找材料,也不會找到什麼比這再好的了。」 二人決定了,就督率了挑夫老丁,順著原路走回道人庵來。 直到天色快黑,歐陽朴、徐彬如才喘著氣,走一步跌一步地走回家來。餘侃然首先迎著他們道:「成績怎麼樣?」 歐陽樸笑道:「成績很好。假使我們努力進行的話,一定可以回到南京去。」 侃然笑道:「這樣說,你們所尋得的,只有走回去的那一條路了。」 歐陽樸道:「左右兩邊我們都尋找了,山勢下去的極陡,仿佛這裏是個魚背,我們要到魚頭上去,只有順了魚脊樑走,兩邊可下去不得。」 侃然道:「順著脊樑走,就是平坦大道嗎?」 彬如道:「當然,我們沒有找著成績,不能說你們一定要找出成績來。」 侃然用手搔著他的連鬢鬍子,瞅了百川微笑著道:「果不出他們所料。」 歐陽樸將他瘦小的肩膀抬了一抬,然後兩手一撒道:「這也不算什麼,我們為了怕在一路找不出成績來,所以分著兩路進行,你們找著了成績,那是更好。」 百川究竟是個青年,不敢和諸位先生開什麼玩笑,只得先向大家報告今日所找得路線的經過。他說著話時,覺得這種驚人的收穫,很可以自誇一陣,所以說話的時候,臉上笑嘻嘻地帶了笑容。彬如先也聽得很入神,到了後來,他微笑著連連搖著頭道:「這話有些靠不住,崇禎一共只有十六年,那石壁上怎麼會刻成二十年哩?難道明思宗在景山殉國而後,又跑到這裏來做了四年皇帝不成?」 歐陽朴聽說,得意極了,笑著將手連連拍了兩下道:「撒謊不帶謊架子的人總是不成功,遲早是會露出漏洞來的。」 百川一番得意之餘,卻不料當面讓人家說破了是撒謊。自己果然是撒謊,讓人家說破,那也罷了,然而這卻實實在在的是親身目睹查出來的事。不料為了一個時間的問題,卻會引出誤會起來了。自己一時說不出這原因何在,急得只把一張臉漲得通紅。 余侃然向他連連搖著手道:「你不用著急,事實勝於雄辯,我們明天一路再到那石壁下去再探望一回,只要看到了那石壁上真正的大字,是『崇禎二十年三月封』,其餘的話我們不必說,縱然是撒謊,好在這謊也不是我們撒的。」 說著氣忿忿地裝了一煙斗煙絲,昂著頭坐在一邊抽。彬如看了他這番情形,倒也有些相信,就問道:「除那一行字之外沒有別的嗎?」 侃然噴了一口煙,搖著手道:「什麼話都不用說了,應當如何去研究,我們明天一路出發,到了那石壁下再說。」 歐陽樸看到他氣得連鬢鬍子簇擁起來,也不由得笑了。 到了次日清晨,大家商議了一陣,就當著石壁這地方是一條去路,將帳篷行李分作兩批,一批帶著跟了人走,一批留在廟裏,把兩個人守住,於是慢慢地向石壁下進發。到了題字的所在,昨天系在樹上的繩子依然還在。就公推著彬如縛了那繩子,爬上石壁,再去看那字跡。他看了下來,果然是「大明崇禎二十年三月封」。侃然道:「這不是我們撒謊了吧。至於明思宗是不是在這裏復活了,可以查問這塊石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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