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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手足情深芸篇誑老父 夫妻道苦蓮舌弄良人(4)


  燕西被逼不過才道:「我的話,都由四姐代表就是了。」

  說畢,掉身自去。這裡金太太屋子裡,依然談笑。

  佩芳伸了一個懶腰道:「今天怎麼回事?人倦得很,我先要去睡了。」

  說畢,也抽身回房去。剛到屋子裡,玉芬也來了。因道:「大嫂,你看老七這回婚事怎樣?事情太草率了,恐怕沒有好結果。」

  佩芳道:「以後的事,倒不要去說它。我不知道之為什麼這樣包辦?」

  玉芬道:「我也是這樣想。金家人件件事是講面子,何以對這種婚姻大事,這樣地馬虎從事?你望後瞧罷,將來一定有後悔的日子。」

  佩芳歎了一口氣道:「自己的事情還管不著,哪有工夫去生這些閒氣?」

  玉芬道:「怎麼樣?大哥還是不回來嗎?」

  佩芳道:「可不是!他不回來那要什麼緊?就是一輩子不回來,我也不去找他。不過他現在另外組織了一分家,知道的,說是他胡鬧。不知道的,還要說我怎樣不好,弄得如此決裂。所以我非要他回來辦個水落石出不可。我原是對老七說,他要不回來,就請老七引我去找他。偏是老七自己又發生了婚姻問題,這兩天比什麼還忙,我的這事,只好耽誤下來了。」

  玉芬道:「我想讓大哥在外面住,那是很費錢的,不如把他弄的人一塊兒弄回來。」

  佩芳臉一板道:「這個我辦不到!我們是什麼家庭,把窯姐兒也弄到家裡來?莫要壞了我們的門風。」

  玉芬道:「木已成舟了,你打算怎麼呢?」

  佩芳道:「怎麼沒有辦法?」

  不是她走,就是我走,兩個憑他留一個。」

  玉芬笑道:「你這話又不對了。憑你的身分,怎樣和那種人去拼呢?等我和鵬振去談一談,讓他給大哥送個信,叫他回來就是了。」

  佩芳道:「老三去說,恐怕也沒有什麼效力。老實說,他們都是一批的貨!」

  玉芬道:「惟其他們是一路的人,我們有話才可以托他去說。鵬振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我若是有情有理地和他談話,他也不能隨便胡鬧,必定會把我們的意思慢慢和大哥商量。」

  佩芳道:「你說這話,准有效驗嗎?倒也不妨試試。怎樣和他說呢?」

  玉芬道:「那你就不必管,我自有我的辦法。」

  佩芳笑道:「說是儘管說,可不許說到我身上的事。」

  玉芬笑道:「算你聰明,一猜就猜著了。你想,除了這個,哪還有別的法子可以挾制他?我就老實不客氣地對他說,說是你氣極了,決計上醫院去,把胎打下來,這一下子,他不能不私下回來和你解決。」

  佩芳道:「不,不,不。我不用這種手腕對待他。」

  玉芬笑道:「那要什麼緊?他挾制你,你也可以挾制他,孫龐鬥志,巧妙的占勝。我這就去說,管保明後天就可以發生效力。」

  她說畢,轉身就要走。佩芳走上前,按住她的手道:「可別瞎說。你說出來了,我也不承認。」

  玉芬道:「原是要你不承認。你越不承認,倒顯得我們傳出去的話是真的,你一承認,倒顯得我們約好了來嚇他的了。」

  佩芳鼓了嘴道:「無論如何,我不讓你說。」

  玉芬不多說,竟笑著去了。

  玉芬走回自己屋子,見鵬振戴了帽子,好象要向外走。於是一個人自言道:「都是這樣不分晝夜地胡鬧,你看,必定要鬧出人命來才會罷休。這日子快到了,也不久了。」

  鵬振聽了這話,便停住腳不走,回轉頭來問道:「你一個人在這裡說些什麼?又是誰要自殺?」

  玉芬道:「反正這事和你不相干,你就不必問了。」

  鵬振道:「這樣說,倒真有其事了。」

  一面說著,一面就把頭上的帽子摘下來,因道:「你且說,又是誰和誰鬧?」

  玉芬道:「告訴你也不要緊,你可別去對大哥說。說出來了,又要說我們搬是搬非。你不知道嗎?大嫂讓他氣極了,我聽到她的口氣,竟是要上醫院裡去打胎。」

  鵬振倒為之一怔,望著玉芬的臉道:「那為什麼?」

  玉芬道:「打了胎就沒有關係了。這個辦法很對。」

  說到這裡,臉上可就微微露出一絲笑容。人向軟椅上一躺,鼻子裡哼了一聲道:「也許有人學樣。」

  鵬振道:「中國的婦女,她是什麼也不明白。打胎是刑事犯,要受罰的,弄得不好,也許可以判個三等有期徒刑。」

  玉芬道:「你別用大話嚇人,我是嚇不著的。難道到外國醫院去,還怕什麼中國法律嗎?」

  鵬振道:「除非是那不相干的醫院,有身分的醫院,他是不做這種事的。」

  玉芬道:「那管他呢,只要事情辦得到就是了。醫院有身分沒有身分,和當事人有什麼關係?」

  鵬振道:「真是要這樣胡鬧,我就到母親那裡去出首,說你們不懷好意,要絕金家的後。」

  玉芬站起來,緊對鵬振的臉啐了一口。一板臉道:「你還自負文明種子呢,說出這樣腐敗一萬分的話來。」

  鵬振將身一閃,笑道:「為什麼這樣凶?」

  玉芬道:「你這話不就該罰嗎?你想,現在稍微文明的人,應講究節制生育,你這話顯然有提倡的意思,不應該啐你一口嗎?」

  鵬振笑道:「想不到你的思想倒有這樣新。但是節制生育,種在未成功之先,成功之後,那就有殺人的嫌疑。」

  玉芬道:「越來越瞎說了,我不和你辯,咱們是騎著驢子讀皇曆,走著瞧。」

  鵬振笑道:「玩是玩,真是真,這事你可告訴大嫂,別胡來。」

  玉芬只笑,並不理他。鵬振記著話,伸了手就把掛鉤上的帽子取下,拿在手上。他是心裡要走,又怕玉芬盤問。但是玉芬知道他要去報告的,平常愛問,今天卻是只裝模糊,好象一點也不知道。鵬振緩緩將帽子戴了,因道:「有什麼事嗎?沒有什麼事,我可要出去了。」

  玉芬將身子一扭道:「誰管你!」

  鵬振道:「因為你往常很喜歡干涉我,我今天乾脆先問你。」

  玉芬笑道:「你是有三分賤,我不干涉你,你又反來問我。那末,今天晚上,不許出去。出去了,我就和你幹上。」

  鵬振連連搖手道:「別生氣,別生氣,我這就走。」

  連忙就走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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