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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吊陳獨秀先生

  陳仲甫先生死了一月了。生前淒涼,死後也就寂寞。比之魯迅先生死了五年,還勞動許多文豪去作起居注(自然不少「我與魯迅」之類),真有天壤之別。我們不害政治病,也不怕人家說恭維倒霉蛋。傭書小閑,作小詩以吊之。

  獨秀文存絕版無?已難借做護身符。
  新青年派凋零盡,海外淒涼博士胡。

  生死交情未足憑,文壇久不仗君登?
  京華無數閑桃李,摯拂唯聞段錫朋。

  兩兒死後親朋盡,萬里流亡姓字非,
  終比托翁勝一著,蒼頭皓首得全歸。

  搖落寧無庾信哀!陶潛風骨賈生才,
  於今不是宣和際,我惜陳東肯再來。

  閉戶三年做野民,安徽故舊遍江津,
  如何收拾殘存者,還是江津姓鄧人?

  道德文章一筆勾,當年好友隔鴻溝,
  故人未必癡聾盡,總為官階怕出頭。

  ——吾歪詩六絕,取境不高,可說是打油,但對老先生,絕無油意。正是林黛玉說的:「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吹皺一池春水」,未免「底事幹卿」了。

  ※1942年7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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