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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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壺充國道:「最近梁孝王來朝,他手下有鄒陽、枚乘、莊忌這一班文人,也來到長安。雖然我們皇上不好辭賦,可是梁王雖和皇上是親兄弟,他卻好辭賦。你的賦是太好了,他現在正在長安,你何不去見他呢?」 相如道:「梁孝王來朝,我只聽說他很想立他為後一任皇帝,當然這事不容易辦到。我想這事,我們談不上,所以聽到談他來朝,就來朝了吧,也沒去見他。你說他手下有一班文人,也來到長安,我倒想去見他們哩。」 原來這位梁孝王,是劉啟的弟弟,單名叫著武。他很奢華啦。他封著梁王,那梁國的都城,就是現在的歸德。他做了曜華宮,把天下的奇珍異寶都放在內。他又做梁苑,也可以叫著兔園,這就在開封附近。他為這個兔園下了禁令,人民有傷了一個兔子的,就要抵命。他母親竇太后,就十分喜歡他,太子廢了,皇帝也都隨處敷衍。他雖非常奢華,同他去到歸德的說客,他都好好地款待。他到兔園去閒遊,也都帶著這些說客去,到長安來朝皇帝,所以說客也成群地跟著來。這些說客又沒有事,就在長安逛逛吧。 壺充國笑了一笑,將手摸了一下鬍鬚道:「好呀!你要去的話,我事先替你介紹那些文人,那些文人也極願見你的。」 相如道:「你同這些文人有來往嗎?」 壺充國道:「是的,有些來往。我今天寫信介紹,明天你就去。我介紹必定把你的學問,略微說點兒。我也算是文人吧?他們也就相信了的。」 相如道:「老兄當然是文人,給我說得來的,也非文人不可啊!」 壺充國道:「我這回家去,足下願意和他們談些什麼呢?」 相如道:「關於文學的,我都願意談,尤其是賦,我更願意談。」 壺充國笑道:「我猜你關於賦,你是極願談啊!我這要馬上寫信,我少陪了。」 於是他就回去。 等到次日下午,相如就上他們住的地方去。這梁孝王自然住在宮裏。可是跟他來的一批說客,也有些縱橫家,也有些儒家,也有些文人,這就住在蓋的大屋裏面。相如走到這屋門口,通了姓名。這守門的人看相如這一類人才,自然就曉得這是個文人,立刻進去稟報。相如這就在門口候著。沒有一會兒,這裏面出來一個人,身穿藍綢袍子,頭上戴了儒冠,見了相如,馬上就是一揖。稱道:「足下是相如吧?」 相如回了一揖道:「是的,小弟是司馬相如。」 那人道:「在下是枚乘。足下的賦,我讀過了,真是英華得很啦,久仰久仰!請到裏面去,我要爽談爽談啦。」 相如道:「我也是來爽談一二。」 他請到屋裏,上首擺著屏風,四圍席墊,空隙裏擺下了很多的古董。這一進門有幾個人站了起來,枚乘介紹著這一個鄒陽,這一個莊忌,還有張、李各位。相如自道姓名,各人都是一揖。分著在席子上坐下。枚乘笑道:「這幸得相如來了,我們有很多事要請足下指教啊!」 相如道:「小弟也是來長安不久,指教我就不敢當,不過就長安情形而言,我們大家爽談吧。」 枚乘道:「雖然來長安不久,可是我們不久這樣一句話,那都談不上啦。」 莊忌笑道:「縱然相如說到長安的日子還不久,可是把我們比上一比,那就日子夠久了。我們要爽談,還是請相如兄開始。」 相如謙遜了一下,他就只好開始了。先談到阿房宮怎樣繁華,隨後談到始皇墳怎樣人工偉大,可是不久,這項羽進關,就一把火,把它燒掉了。他說著這些話,又把山水方面的烘托,說得十分好。大家都說相如的話很好,大家還願意多談啦。 相如看看太陽西下,天氣已不早了。就道:「各位說我談得還不錯,要多談一點兒。可是現在天快黑了,明天來談,諸位以為如何?」 枚乘笑道:「足下若是有事,那就請便。若是照足下的話,天黑了,不便回去,那要什麼緊呢?你談到吃晚飯,我們這裏有便飯。再談晚一點兒,我們有馬車,點著燈火,送兄回去,你說好不好呢?」 相如自從來到長安,卻沒有人這樣看得起,心中十分愉快,就道:「我哪有什麼事呢!從前在宮裏,當了一名武騎常侍,可是我有個消渴病,常常誤班,我看了這實在不像話,就把它辭了。辭了以後,我只是埋頭看書,回家去哪裏有事?」 莊忌道:「那就很好呀!我招呼廚師,多添幾樣菜,我們就談到再晚,我們已經吃得很飽啦。夜色已深了,就招呼馬車的司坐人,送足下回去。」 相如笑道:「那就叨擾了,我就這裏奉陪各位再談吧。」 這裏大家聽他還要談,十分歡喜,就坐著靜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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