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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序


  張愛玲從大陸到香港去時,有一部份在報刊上發表的作品還沒有彙集成書,無從隨身攜帶,只好遺留下來。想不到的是事隔二、三十年,竟然陸續有人對這些作品垂青,不惜「上窮碧落下黃泉」,在海外各大圖書館翻查當時的刊物,尋覓她的舊作,以滿足學術研究的需要或發掘古物的熱狂。令人詫異的是皇天不負苦心人,他們居然屢有所獲,有人影印了寄給她,有人雖聲明在先,卻徑作主張替她發表,也有人貪天之功,據為己有,儼然視為自己的作品出書。以上所說都有根據,例如「十八春」,就以梁京為筆名,在「亦報」上連載,邊寫邊登,事後補修漏洞,以單行本形式面世。這本書張愛玲帶了出來,到美國定居後,認為和原來的構想有別,將全書修潤並重寫下半部,於一九六六年起由「皇冠雜誌」和香港「星島晚報」以新書名「半生緣」同時連載,並由皇冠出版社於翌年和她其餘作品四種一起出版,列為皇冠叢書第一六九號。至於其它零星文章,有幾篇由她在「搶救破碎」的心情之下被迫在「張看」和「惘然記」中發表,個中經過已詳見二書的序,不必多說,以免大家嫌煩。

  最近情況又有了新發展。張愛玲繼「十八春」之後以梁京筆名在「亦報」上連載的中篇小說「小艾」,為大陸學者陳子善所發現,親撰一文介紹並交香港「明報月刊」發表,臺北則由「明報月刊」交「聯合報副刊」連載,一時造成臺灣和香港的文學視聽界另一次「張愛玲震撼」,反應和回音到現在還嫋嫋不絕。作者在無可奈何的情形下只好「奉旨完婚」,將這一批在上海時寫作的舊文合成一本新書,定名:「餘韻」。

  書中「華麗緣」一文於一九八二年在美國洛城修訂,其餘六文或有可取的地方,或有感情上的價值,作者囑咐加以「收養」。其餘如「浪子和善女人」和「女裝女色」雖經發掘出土,但犯不著再花時間去細細理順顯然是英文移植過來的構句,至於「我的姊姊張愛玲」並不是自己的作品,當然只好「包括在外」。作者自說從沒有「天下無不是的子女」的想法,認為文章只要是自己的就會好,有時看到少作還真會覺得「齒冷」,到了是否要面對讀者群的關頭,只好辜負挖掘者的一番苦心了。

  最重要的是中篇小說「小艾」,也是促成出版「餘韻」的主要動機之一。關於這篇小說,作者有如下的意見:

  和「十八春」一樣,「小艾」在寫作的過程中顯然離原來的構思越來越遠,幾乎變成一個新故事,其程度比「十八春」猶有過之,因為「十八春」究竟原有所據。問題是一篇小說既已在大陸、香港和臺灣先後發表,出版權當然屬￿原作者,判斷權卻已歸讀者大眾所有,無法索回。作者可以重新寫過,寫出來的卻絕不是目前的「小艾」,而是另一篇創作,其中的得失和高下之別又是另一回事了。所以作者表示儘量保持原來的形式和節數,以呈現當時連載的原貌。文學、美術和音樂等藝術品在創作過程中往往會演變成為和原始動機大相徑庭的作品,不乏先例。讀者如能以諒解的心情來看「小艾」就好了。深信張愛玲的忠實讀者也會以同樣的心情來接受「餘韻」,認為其中各篇並非剩「餘」物資,而是「喜出望外」的「贏」余,因為張愛玲的作品畢竟有自己的筆觸和「韻」致,值得再度發現。

  關於梁京的筆名,不妨在這裡添上幾句話,藉以澄清一下外間的紛紜猜測之詞。原來作者借用「玲」的子音,「張」的元音,切為「梁」;「張」的子音,「玲」的元音,切為「京」;絲毫沒有其它用意。至於「代序」一文,並不是指以此來代替序,而是依照作者的意旨,代為擬一篇短文向讀者報告成書的經過,特說明如上。

  皇冠出版社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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