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新娘(45)_張愛玲

四五

　　20 S.L.（福生在盥洗室外等候，丁香由內出。

　　（福生氣憤地質問。）

　　福生：你不是答應我跟他斷絕來往？怎麼他又來了？

　　（丁香急忙四面看看。）

　　丁香：別這麼樣好嗎？

　　福生：你到底跟他說了沒有？

　　21 S.C.（丁香苦著臉。）

　　丁香：我實在狠不起心來，他說他要自殺！

　　22 M.S.（福生刺激地。）

　　福生：照這樣下去，我也要自殺了，剛才你跟他親熱的樣子，（突然失去控制，大聲）我受不了！

　　（邊說邊轉向牆壁。）

　　23 S.C.（丁香不忍心離開乃興。）

　　丁香：我自己覺得對不起他，他到底是我的未婚夫。

　　24 M.S.（福生沉默片刻，又到丁香面前，輕輕地說。）

　　福生：我除了不能跟你結婚，你要什麼就什麼，房子、汽車、保證金，只要你一句話。

　　25 S.L.（丁香搖頭，淒然微笑。）

　　丁香：你想金屋藏嬌，把我當金絲鳥。你是把我當那種人嗎？（說完想走，被福生攔住）

　　福生：那你說，你要什麼？

　　26 S.C.（丁香坦白地。）

　　丁香：一個女孩子總希望有個正當的歸宿。

　　27 S.L.（福生頹然背過身去。）

　　28 M.S.（丁香到福生面前，撫他的肩，安慰著。）

　　丁香：你別難過，反正我就是嫁了別人，也還是永遠愛你啊！

　　29 S.L.（丁香說完悄然離去，福生木立不動，一號又在旁邊出現，他輕輕到福生前。）

　　一號：楊太太請您去吃飯。

　　（福生剛走，又回頭對一號說。）

　　福生：給我拿酒來。

　　一號：是……

　　（迷笑著走了下去。）

　　30 S.L.（瑞菁仍坐原處吃飯，福生走入坐下。）

　　瑞菁：剛才吃了一半，菜都涼了，這是現熱的，快吃點吧！賺點錢，可真辛苦。

　　（福生不語。一號拿上酒壺、酒杯。「茅臺酒」，福生自斟。）

　　31 M.S.（瑞菁知道他心事，佯作不知，反體貼地。）

　　瑞菁：少喝兩杯，快吃飯吧！

　　32 M.S.（福生不理，舉杯一飲而盡，皺著眉頭，重重地把酒杯一擱。）

　　福生：這哪兒是茅臺酒？告訴他們多少遍了，酒擱在地窖子裡，擱在廚房裡都變了味！

　　33 S.C.（瑞菁忙勸道。）

　　瑞菁：別又為了點小事生氣，你這一向也不知怎麼，脾氣從哪兒來的？

　　34 M.S.（福生昏眩地摸摸自己的臉。）

　　福生：我自己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35 M.S.（瑞菁安慰著。）

　　瑞菁：你太緊張了，睡得不夠，酒也喝得太多了。

　　36 S.L.（福生誤會了她的好意，便大聲地。）

　　福生：你反正動不動就教訓我一頓！

　　（瑞菁不語。

　　（福生自覺慚愧，伏桌上，手托頭，絕望地。）

　　福生：瑞菁！

　　（瑞菁撫摸他的頭髮。

　　（他臉色淒涼，乞援地抬起頭來，但不能正視她，立即移開目光，倒酒飲，做了個苦臉。）

　　福生：這個味道……

　　（擲酒杯。）

　　37 M.S.（一號站在柱後偷聽，恰巧酒杯正擲在柱子上，嚇得驚叫起來。）

　　38 M.S.（福生對一號恨恨地。）

　　福生：媽的，你又在這兒偷聽！

　　39 S.L.（福生不饒地。）

　　福生：一號過來。（一號用手巾抹著臉上酒，走到福生面前）剛才那位電影明星也喝的這個酒？

　　一號：我上廚房去問問。

　　福生：混蛋！問你什麼都不知道！（抓起酒壺）我自己去，叫他們嘗嘗，人家真正的茅臺酒，全讓他們給糟塌了。

　　40 M.S.（一號受了委曲似的，抹著臉上的酒，搖頭歎氣。）一號：我跟了老闆這些年，沒有見他脾氣這麼大過！

　　41 M.S.（瑞菁掩飾自己的不悅。）

　　瑞菁：他這一向太忙了，神經衰弱，脾氣特別壞。

　　42 M.S.（一號搖頭歎息，故意說穿瑞菁。）

　　一號：還不是那個狐狸精害人！（湊近瑞菁）太太你還不知道嗎？

　　43 S.C.（瑞菁忙阻止。）

　　瑞菁：我又不是瞎子，不用你多管閒事！

　　44 S.L.（瑞菁推開碗筷，站起來。）

　　瑞菁：明天記著叫人把柱子修修！

　　（瑞菁說完走去。

　　（一號沒精打采地收拾碗筷。）

　　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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