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新娘(43)_張愛玲

四三

　　§第十二場

　　內景：貴妃酒家經理室

　　時間：晚上十二時後

　　人物：福生、丁香

　　C.I.

　　1 F.S.——S.C.（福生入經理室，接電話）

　　福生：喂……是哪位？

　　O.S.丁香：是我啊……您是楊老闆嗎？

　　福生：啊……是丁小姐……

　　（福生驚喜交集，心虛地四顧，忙用手蓋著聽筒下端。）

　　C.O.

　　§第十三場

　　內景：丁香臥室

　　時間：晚上十二時後

　　人物：丁香、福生

　　C.I.

　　1 F.S.（室內到處都是洋娃娃、荷葉邊裝飾、小擺設。

　　（丁香坐在妝台前打電話，一邊說話一邊對鏡做姿態。）丁香：你沒跟我生氣吧？……剛才我說的話，我怕你誤會，我想跟你解釋解釋……

　　2 S.C.（丁香繼續說。）

　　O.S.福生：沒有誤會，沒有誤會，不過我總想跟你好好談談，明天中午我在深水飯店等你好嗎？……啊……

　　丁香：……好吧，明天中午，在深水飯店……

　　C.O.

　　§第十四場

　　外景：深水飯店門前樹蔭下

　　時間：下午一時後

　　人物：丁香，楊福生，一號Boy，客人男女六人，侍應生一人

　　C.I.

　　1 L.S.（深水飯店外景，客人很少，來往地走著。）

　　2 L.S.（飯店門前的海景，海浪一起一伏地滾上沙灘。）

　　3 F.S.（熱帶樹［PAN］下，佈置著十幾個餐桌，下臨海灘。

　　（丁香與福生坐在薔薇花棚下一個座位。）

　　4 M.S.（福生與丁香正喝著飯後的甜酒。）

　　丁香：你還不明白？陳乃興別的好處沒有，人還老實。吃我們這行飯的，追求的人雖然多，對我有真心的人很少。

　　福生：我是真心。

　　5 S.C.（丁香瞟了他一眼，可惜地。）

　　丁香：可是你有太太。

　　6 M.S.（福生真情地［見丁香側面］。）

　　福生：她管不了我。你是我的，誰也不能干涉。

　　丁香：我怎麼能是你的？是你什麼人？

　　福生：只要你愛我，我們的事，誰也管不著。

　　7 S.C.（丁香知道福生的意思，便挑逗性地。）

　　丁香：我愛你又怎麼呢？我愛也是白愛，痛苦也是白痛苦，自找苦吃，自作自受！

　　8 M.S.（福生情不自禁，要吻她。）

　　福生：丁香！……

　　（丁香掙扎不給。）

　　丁香：你這樣我不來了……給人家看見了像什麼？福生：你答應我，別跟他來往。

　　丁香：你別逼我行不行？

　　（福生又生氣地放開她。）

　　福生：你一定還是愛他？

　　丁香：我並不愛他，可是他至少還尊敬我。

　　福生：我不尊敬你？……

　　（邊說邊用手摟她。

　　（丁香打他的手。）

　　丁香：你這是尊敬我？

　　（福生才笑著放了她。

　　（丁香嘟著嘴。）

　　丁香：還說尊敬我呢，你完全拿我當個高等妓女，又是送首飾，又是加薪水、分紅，打算用錢買我？

　　福生：你這是什麼話？絕對沒有這樣的心思！

　　（丁香看表。）

　　丁香：我要走了，不早了！

　　（丁香匆匆站起被福生兜過攔住。）

　　9 S.C.（福生又乘機拉住她的手。）

　　福生：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讓你走！

　　10 （丁香也挑撥地。）

　　丁香：答應你什麼？

　　11 M.S.（福生心癢癢地笑了笑。）

　　福生：你別誤會，我是要你答應跟陳乃興馬上一刀兩斷。

　　（丁香看了看他，不語。

　　（福生緊緊地擁抱著她。）

　　福生：不行，你得答應我！

　　（丁香微微點了點頭。

　　（福生狂喜，又想吻她，被她推開了。）

　　丁香：再不走，我得誤場了。

　　福生：好……好，走。（對Boy）賬單。

　　（PAN丁香穿大衣。

　　（福生忙幫她穿大衣。）

　　12 C.U.（大衣上，赫然是那只鑽石別針，亮閃閃地別在大衣襟上。）

　　13 S.C.（丁香看了別針，用手絹抹了下。）

　　14 S.L.（福生替丁香穿好大衣，一邊取錢付賬。）

　　福生：這地方總算還清靜，不像我們那兒，連說話都沒機會。一號那混賬東西，鬼頭鬼腦專門愛聽人家說話。

　　（Boy送上賬單，福生付賬。

　　（丁香已先走了，福生忙跟上。

　　（PAN另一桌，一個帶著假髮的一號Boy正在偷聽他們的說話。）

　　15 S.L.（福生追上丁香，正想挽著她走，她突發現了海灘。）丁香：你看，那兒多好玩！（邊說邊奔去，福生又急忙追上）

　　16 L.S.（海灘，丁香奔入，脫了鞋，奔向海水。）

　　17 S.L.（福生追上，見鞋，忙代拾起追上。）

　　18 S.L.（丁香玩著海浪，跟著海浪一起一伏地來回奔跑。）

　　19 S.L.（福生見她玩得高興，自己也興奮地，提著皮鞋參加一起玩。）

　　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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