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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金的一封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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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和老朋友朱文堯在閒談中回憶起少年時代的一些舊事,談到當年讀了巴金先生的《霧》、《雨》、《電》三部曲後,他深深欽佩書中的杜大心、陳慧等人物,因而鼓起勇氣給巴金先生寫了一封信。 文堯是我在漢口市一中時的同學,他比我高一年級。同時,我們又都是一個小型讀書會的成員。參加讀書會的除本校的幾個同學外,還有別校的幾個學生。這不是嚴密的組織,每週末集會,交換著看各自寫的一些習作;談談讀了一些文藝書籍和流行的哲學、政治經濟學著作的心得,更多的是討論時局。開會不拘形式,有時爭得面紅耳赤,有時隨便閒聊。那是1935年,在當時迅速突起的抗日救亡的浪潮中,各地都有不少類似的讀書會。 文堯當年不過十三、四歲,但已在一位朋友編的漢口《時代日報》副刊《時代前》上發表了一些小說和散文。他用的筆名是「葉夫」。巴金先生是他最敬愛的作家之一,他的思想和文筆都很受其影響,他在給巴金先生的信中說,他要像杜大心那樣為革命而努力,甚至奉獻自己的生命,不願再上學了,想到上海當一名印刷工人,希望先生幫助他實現這一願望。 他事先沒有和朋友們談到寫這封信的事,他以為巴金先生是不會回信的。然而,回信很快寄到了。文堯後來在一篇回憶文中是這樣寫的:「信封是純白的。信箋是32開的米黃色的道林紙,流利的鋼筆文字滿滿寫了四頁,落款是很熟悉的『巴金』二字的簽名。信的大意是鼓勵我要幹革命的理想是好的,但是要到上海去當個印刷工人,他卻沒有辦法。他勸我這個『少年』要幹革命也要多讀一點書。最後,他寫道:『我贈你兩句話:奮鬥便是生活,人生只有前進』。」 「巴金先生來信了!」不僅對文堯,在我們這些親近的朋友中也都成了一件大事。這一直成為我們好幾天見面時的話題。從這一件事中,可以看出文堯當年(那時他還不過14歲)的熱情和嚮往,雖然不免有一些天真的幻想,但卻出自純潔的心。無妨說,這也反映了當時朋友們共同的精神狀態。而已有盛名的巴金先生願意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初中學生回一封不短的信,給予懇切的忠告,也可看出對年輕一代的拳拳的心。他可能想像不到,他的那封信,特別是最後的兩句話,對幾個正在人生道路上起步的少年,起到了怎樣大的影響。 而今,我們讀書會的朋友們,作為「老大哥」的熊家鳳已不幸去世,也有個別落荒的,但大都經受住了時代的風浪。現在仍留在武漢的只有文堯和我了,兩人都已年過七十,相對晤談,回首往事,想起巴金先生的那兩句話,比起少年時來,當然有更深切的體會。即使在今天,那對我們還是一種激勵。我並願以此轉獻給當代的青少年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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