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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七日


  二月七日 晴(十二月二十日)

  除了父親和姐姐的血債和墳墳之不安以外,我別無痛心之事。我覺得最安心的是我的母親的安息,件件如了她老人家的意。只要再立上一塊好碑,便盡了我做兒子的任務。以後無論什麼時候到上海去,都可以去奠祭她老人家。只有父親和姐姐,不但血債未能討還,墳墳不安,就連記念他老人家的偉大作品,亦未能動筆。

  上街去,恰巧住在徐家宗祠,這十二年前他老人家被難的地方,一看見,我的心裂了!我不能用理智來抑制感情。我沉默了,但我沒有哭。我不能哭,我不願意哭,而且事實上哭不出來。我十二年來已經沒有眼淚了。白天不能吃飯,晚上不能安睡。只有兩天,我的身體完全支持不住了。不得不於前日(五日)動身回來。

  我究竟不是偉大的政治家,我的感情遇到了這樣的事件還不能抑制。但我也還不是懦弱的文學家,除了悲哀、沉默、憤怒之外,決沒有傷感,沒有表示絲毫的懦弱態度。我還能使自己不「歇斯迭裡」。

  我想,即算是偉大的政治家,到了這樣的場合,也決不能無動於衷吧!人——總是人,決不是鐵石。世界上決沒有「超人」。

  回來了,應該先努力使自已回復平靜,恢復最低限度的健康。慢慢來開始工作吧!

  我的病並沒有好。一切的肺病現象都還存在。自己應該時刻注意啊!

  安靜!安靜!第一要使自己的心安靜!

  今天止於此,決不許再動筆了,等明天或後天,心的平靜恢復了再動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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