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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鄺達芳書


  達芳先生:

  朋友,(讓我也這樣回叫您吧,)您對我的鼓勵是太大了啊!我近來得到好幾個未見過面的朋友的書面慰藉,和物質援助,使我那天天被肺菌和窮困所啃蝕著的心又活躍起來,溫暖起來了!不但體力日趨健康,而且也大大增加了工作和鬥爭的勇氣!

  朋友,您勸我「為了將來做更多的工作,目前應該好好地休養」一下,並把您自己和肺病奮鬥九年的經驗告訴我,拿現世紀已死和未死的偉大人物:魯迅、高爾基和史太林來鼓勵我,叫我安心。又肯定說「最後勝利」一定是我的。這真是太愛護我了。但,親愛的朋友!假如我們是生在前世紀或本世紀的後半葉,患了這種討厭的病,又這樣相當沉重的話,或者可能得到一種較優的環境,來「好好地休養」一下吧。但不幸的是我們恰生在這動亂的時代!當著國家和民族的生死關頭,炮火血肉,連天遍地,只要病菌還未將我們啃到失去知覺,想像一個隱士似的躲藏起來,不聞不問,不但不可能,在目前的中國,恐怕也找不出一塊這樣的「世外桃源」吧。事實上,我們這裡朝晚都有淪陷的危機,即使只想「苟安」幾天,怕也不可能了。那裡還談得到「休養」呢?不過,親愛的朋友,請您放心吧,我雖然在開始做一些工作,但也決不是「拚命」而是以病勢為轉移的,有計劃的「持久戰」。我們當然不是「孤注一擲」主義者。在我們這世紀中,還有不少帶病做過偉大工作的前輩:除上述三人之外,如瞿秋白先生,如《鋼鐵怎樣煉成的》的作者奧斯特洛夫斯基先生……在工作上,他們都是勝利者呀!前者的肺病早到了第三期,而後者還瞎了眼睛,成了殘廢。而他們所完成的偉業,卻都留下了永不磨滅的光輝。何況我們還沒有病到他們那樣程度呢?日本的小酒井石木博士說:「肺病人應安於自己的環境,應該有迎苦和吃苦的決心,應該在工作中尋求樂趣」,是至理名言啊!

  親愛的朋友,我誠摯地感謝您的溫情的慰藉,我也堅決相信「最後勝利」是您的和我的。我們雖不敢說在事業上能做出來那麼了不得的成績,但至少也不致於白白地懦弱地任肺菌和敵人來擺佈吧!那麼好,朋友,我們各自努力呀!

  臨了,我希望您能更能進一步地經常和我通訊,互相安慰,互相鼓勵。健康在等著我們,未來的世界在等著我們呀!

  匆複,祝您

  保重!並致

  抗日敬禮!

  葉紫 四月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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