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的青年革命軍》按語|惲代英

《廣州的青年革命軍》按語

　　（一九二五年四月十一日）

　　廣州青年革命軍的成績，令一切革命的青年誠心敬佩，這為中國的革命前途開一新紀元。他們到現在不過二千餘人，這二千餘人是編制不到數月的教導團，為受了六個月軍事教育的黃埔軍官學生所教練出來的。他們在軍事方面，實在遠遠不及那些久于行伍的軍隊。但他們為什麼能夠以少勝多，每戰必克，使陳炯明林虎諸賊聞而破膽呢？第一他們靠黨的約束。第二靠主義的宣傳。他們軍隊的編制方法，從連以上，與連長，營長，團長，旅行等平行，都設有黨代表，黨代表負責以党的主義訓練兵士，部勒軍隊中的黨員，一切大事官長須得黨代表同意行之。軍隊因為受了主義的訓練，明確瞭解他們的戰爭是為他們自己及他們的家族親戚，而且知道他們全軍隊都是屬一個主義之下的同志，所以真有如管子所云：「死喪相恤，禍福相憂，居處相樂，行作相和，哭泣相哀，是故夜戰其聲相聞，足以無亂，書戰其目相見，足以相識，歡欣足以相死；是故以守則固，以戰則勝。」他們應戰的時間，軍行所至，有政治部與宣傳隊相隨，采問人民疾苦，教以組織保衛自己的利益，他們並且很注意向敵人軍隊講演或發散傳單，陳炯明的軍官自己說，他們的軍隊因此不戰而自退了（見《時事新報》）。我們看了這些事情，很可加增我們為革命黨與他的主義而奮鬥的決心。我們以一百二十分的熱誠，希望我們的青年革命軍再加努力，使黨的力量更可以支配軍隊，使每個他們的軍人，都絲毫不搖動的站在黨的主義之下，以保全而且擴大他們的榮譽！我們亦希望全中國熱心於軍事運動的青年，要看廣州這個例證，要知道我們的軍事運動，決不是迷信武力，乃是要把黨與主義公開的或是秘密的輸入軍隊中間去。全國的軍隊，都需要黨與主義，他們都可以達成像廣州一樣的革命軍，希望已經委身作軍事運動的青年，必須明確認定在這一點上面努力。

　　秋人

　　載《中國青年》第七十四期

　　署名：代英

　　附：廣州的青年革命軍

　　農民、工人、兵士是國民革命中的主力軍，他們聯在一起，才能保證革命的勝利。這次廣州的青年革命軍打敗了三年打不破的反革命軍——陳炯明——便是一個好例。

　　這些革命的青年軍是國民黨的黨軍。他們在党立的軍官學校中不僅受過軍事教育，而且受過很正確的革命的政治教育。他們底學校特別設有政治部，告訴他們中國如何受帝國主義的列強及其工具——中國軍閥的壓迫，農工群眾的痛苦，及解除這壓迫和痛苦的途徑。他們對於這些自然格外懂得，因為他們本來是農工或農工的子弟——貧苦學生，他們所受的帝國主義和軍閥底壓迫格外嚴重，所以他們底革命戰鬥的精神格外堅決，保證農工的利益格外努力，而農工群眾也一致地援助他們，於是他們得勝了！

　　他們出發東江的時候，就宣言不強拉夫役，不用軍用票，付價購物，保護人民。他們不是說空話的，我們看他們底校長蔣介石在平常訓勉他們的一段話就可以知道了。他說：「……這幾天來，各士兵沒有進到百姓家裡去過，買東西照價給錢，公平交易，這是本校長很滿意的。……這幾天炮兵隊和機關槍隊自己挑抬，令人十分滿意，這才真能實行三民主義，愛護人民……」我讀他們黨部底東征日記，有二事使我永不能忘記，現在把這二事記下來：二月八日日記：「下午由第二團解來土匪六名，槍決三名，本部（特別區黨部）及政治部均因宣傳外出，未及阻止，實為遺憾；因是輩土匪非生性惡劣，乃環境所迫，歷年來受各軍隊之摧殘，一般人民均無以為生，其與各軍隊為難，或系圖自衛之手段，亦未可知。我革命軍對此種情形，應原諒其心，用先撫後剿之法，豈可不加考慮，竟如彼軍閥草菅人命之所為耶？」十日日記：「我軍中有一女挑夫，因病不能前進，司財務者在前方，又無資遣回，某同志遂另雇挑夫一名，再將病者負於背上，儼如孝子之負慈母……」他們的愛護人民，真可謂無微不至了。

　　他們這樣地愛護人民，人民——尤其是農工安得不援助他們？所以，東江農民紛起擾亂反革命軍的後方，工人發傳單，敬告同伴共起打倒陳炯明。因此，二月八日革命軍乘鐵甲車向樟木頭方面視察，途中遇反革命軍數十人，督率工人掘毀鐵道，即有一鐵路工人舉紅旗向革命軍告警，得免危險。次日，這位舉紅旗的工人告訴他們在樟木頭以南十餘裡，有反革命軍二千餘人。這些農工如何援助革命軍，如果革命軍沒有他們底援助，他們在這一刻如何危險，他們哪能打敗反革命軍呢？

　　他們不僅保護人民，而且促人民自己保護自己。他們到一個地方，就幫助人民組織團體，並且召集農民開聯歡大會，他們告訴農民要自己保護自己，他們底政治部主任周恩來君在東莞商務分會之歡迎會上說：「人民如有強固的組織，則軍隊不敢橫行，請各界注意這點」。他們到汕頭後所發的宣言，更明白告訴人民，要他們自己組織團體。他們「告人民同胞」說：「我們中國國民黨陸軍軍官學校革命軍，是本著孫中山先生三民主義來救援農民，救援工人，救援商人，救援其他一切人民的。我們不抽任何種不正當的稅，不占地盤，不強迫人民當夫，不強住民房。我們是要殺賊，要肅清東江潮梅，要出師北伐，要將全中國人民從外國人的侵淩侮辱，和軍閥的摧殘壓迫之下解放出來。所以我們暫時只能專顧殺賊，專顧剷除一切害民的種子，不能多分力量來為你們建設穩固的政治。同胞們，這個責任便落在你們身上！你們要趕快團結起來！農民組織農會，工人組織工會，商人組織商會，學生教職員組織學生教職員會。各種職業人民自己組織起來了，便可以舉出代表來共同管理本地的一切事務，便可以產生有利於各種人民的政治，決不至於產生地主，富商，東家，紳士，勾結軍閥殘害壓迫人民的怪現象。所以在平時人民應當團結，在戰時尤其要團結。我們中國國民黨陸軍軍官學校革命軍要前進殺賊，可惜不能久留。但是我們仍然要竭力幫助你們，保護你們，我們今以十二萬分的誠心希望你們即刻團結起來，自己管理自己。……」他們所說的多麼熱烈，多麼懇切！

　　他們覺得宣傳是最重要的，所以在將要出發的時候，便組織宣傳隊，同政治部協辦宣傳事宜。他們底宣傳工作分三方面進行：對人民，對友軍，對敵人兵士。他們軍隊進行的時候，宣傳隊總在前面，到各村莊演講，發傳單，及中山先生肖像。鄉民初次看見他們的時候，當然非常害怕，因為他們已是驚弓之鳥了，後來漸漸聚集，向他們要傳單及中山先生肖像，而且告訴他們某種服裝軍隊經過時，如何野蠻，如何劫掠。最痛心的，就是他們在前面告訴人民他們如何不拉夫不強劫，他們去後，後面別的軍隊（例如許崇智的軍隊）來了，就要拉夫強劫了。這是革命軍最大之累呵！

　　至於他們底奮勇善戰，他們底紀律精神，三月二十七日，商報上記得很詳細：「二十日廣州函云：此次聯陳兩軍開戰之初，吾人初以為亦不過如往年常例，戰二三星期，互有勝負，屢進履退，至終仍是不死不活保持現狀之僵局而已。而且此次聯軍進攻，中（桂軍）左（滇軍）兩路大有坐觀成敗，不參戰鬥之概……初出茅廬之黃埔學生軍教導團，尤出類拔萃，每戰必克，每攻必取。俄加倫將軍在前敵目睹學生軍之奮不顧身，衝鋒陷陣，視死如歸之革命精神，謂比歐戰時之德國少年軍尤超出幾倍。學生軍之受人歡迎，初不在戰功卓著，而其紀律精神，亦有足令人起敬者。學生軍及教導團，皆歸蔣介石（浙人）統率，所習兵工步炮各課程，皆為最新式實用之功夫。炮科教授者均俄人，其瞄準力，實非中國教授所能夢見。對中山之三民主義，尤能澈底瞭解。軍行所至不擾民間一草一木，老嫗婦孺。喜而擠觀。雞犬不驚，商市安堵。入夜無公家空房，則紮蓬營露宿，東江人民父老，謂民國以來，僅此次所見，乃是真正革命軍，真正衛國保民之革命軍。而學生軍聆此好譽，益自勉勵，蓋此次右翼之長驅直入，遇危不亂者，實學生軍之功居多，而粵軍因有學生軍之良好印象，亦足以勵其進取之志，激其奮勇之心，此右翼大勝之原因也。林虎聞學生軍奮勇善戰，常笑曰：『咄，何物學生軍，不過小孩子們鬧把戲而已，你們看我殺他個片甲不回。咄咄，何物學生軍！』不料林隱青輕視學生軍，出此狂言，殆至潮汕失守，林虎揮軍反攻，以一萬兵力，包圍學生軍二千，卒被沖圍而出，得許濟之援助，反敗為勝，學生軍奮勇追擊，追敵百里，獲俘林軍團長黃濟中一名，營排長八人，槍支七百餘枝，俘兵士五百余人，林始驚顧失色。……」

　　中國的軍人素來是野心軍閥的工具。他們將他們自己的好身手廉價賣給軍閥，他們不知人民痛苦，不知政治意義；他們只知犧牲自己替大小軍閥升官發財，只知掠奪人民以滿足自己一時的要求，所以他們對於國家對於人民只是有損無益，而他們亦被人民視若仇敵，現在好了，有廣州的青年革命軍，他們是中華民族和人民利益的保護者。他們開中國軍人的新紀元。他們現在並且組織中國青年軍人聯合會，在廣州已有二千多人加入，他們出版「中國軍人」，要把他們底主義精神，和紀律傳到中國各軍隊中，要使中國各軍隊都變為革命軍，把中國從帝國主義和軍閥雙重壓迫之下解放出來。他們現在正在努力進行下面的三種工作：（1）領導一切被壓迫的民眾，向一切帝國主義和一切軍閥進攻；（2）深入一切軍人群眾，告訴他們在社會上的地位和他們所受的痛苦；（3）努力同農工群眾聯合，結成農工兵的嚴密的聯合戰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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