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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勞工運動與社會主義


  起初的時候,社會主義者很慢的認識作戰勞動家所用以為社會主義運動的力量。在沒有作戰勞動家的時候,事實上自然是只有這個樣子。社會主義比勞動家的階級戰爭古遠些。大概自從第一次有勞動家時,已發生了;總距第一次勞動家對於倚賴的生活有些不安的時候不久,便有這種主義。他的第一個根苗,是上流社會的慈善家,對於窮困者的同情。早期的社會主義者,不過是這些慈善家中最勇敢最有眼光的人他們看清楚了勞動者的存在,是生產工具私有的自然結果。他便從這樣觀察,毫不疑惑的得個決定。那時的社會主義,是資本階級慈善家最深最偉大的表現。

  那時的社會主義者,不爭什麼階級利益。他們不能不報酬上流社會的同情與熱心。他們所以求贊助的方法,只一面描寫個社會主義的共同生活,一面敘述出各處窮困人民的真象,勸富人有力的人去出力普救這些窮困的人,建造一個理想社會。但慈善性質的社會主義家,他想等這些貴人富人去發心救世,我們都看見了是個夢想無益的事。

  在十九世紀最初十年中,勞動家起始有獨立生活的樣子了。一八三〇年左右,有力的勞工運動,在英國法國便潛生暗長起來了。

  但社會主義者不知道這,他們想得要窮而無知的勞動家得著為實現社會主義計劃的道德升進,與社會權力,是做不到的事。他們的感情不但不信任勞工運動;而且這種新現象奪了他們最有力的論據,他們並感得不便利。資本階級的社會主義家,他所能望勝過有感覺的資本家的,惟一便是告訴他,在現在社會狀況之下,窮困的人想自己拯救,都是做不成的事。所以勞動家靠自力永爬不起來。但勞工運動所預定的,恰恰全然反對這個論據。又還有一件事,亦生一樣的結果,便是階級戰爭自然亦使資本家仇恨勞動家。資本家的眼中,工人階級從需要幫助的可憐不幸的人,變成為一群應受降服撲滅的痞棍。從前社會主義第一個根苗,對於窮困者的同情心,漸衰壞了。社會主義的學說,到那些自危的資本家一方面,看得像一柄危險的刀,落到痞棍手裡,將發生說不出來的危險了。總之,工党越強,社會主義越難傳播,於治者階級中。這些階級,越顯明成為反對社會主義運動的人。

  只要一天社會主義者相信,要得到社會主義的目的物,必不可不求之於資本階級;那便他們不但要懷疑于勞工運動,而且要常取一種直接反對他的態度。結果,他們會認階級爭鬥為社會主義的仇敵。

  這自然反應于勞工階級,使他們成為社會主義的仇敵。那些熱心戰爭的勞動家,他只看見社會主義者反對他們社會主義的學說,挫喪他們,結果他們便發生不信全部社會主義學說的事。這種感覺,在勞工運動初期,雖作戰的勞動家,亦因愚昧而表同情。他們眼光狹隘,使他們不易把住社會主義的目的,而且他們並不自覺他們經濟的位置,及加於他們階級的工作。他們只有一個寬泛的階級天性,使他們不信每件事都起源於資本階級的話。在這種情形之中,他們自然反對社會主義,與反對資本階級無論何種慈善組織一樣。

  在有些工人團體中,特別是在英國,不信任社會主義,在那時更是利害。一半因為這的原因使英國到了最近,才比較受稍多社會主義運動的影響。

  但不管社會主義與作戰的勞動家中間生怎樣大的嫌隙;社會主義的哲學,這樣合宜于有思想勞動者的需要,只要有了機會,工人階級最有知識的人,究竟便會願意轉過來。資本階級的社會主義家,屈服於勞動階級思想家勢力下面了。這新起的勞動階級的社會主義家,他們不大管資本階級。他們恨他,要打倒他。在他們手裡,那個要靠上流階級好德性為媒介去救世的和平社會主義,變成了靠勞動家手腕猛烈革命性質的社會主義。

  便這種運動開始,必然為勞動性質的,亦並不瞭解勞工運動的性質。他仍反對最高方式的階級戰爭,便是說,政治戰爭。在這種性質中,他的學說不能高過於烏托邦的空談,至多一個勞動家亦不過為他自己得著一部分資本家世界的學問。他沒有在資本階級思想家所能到的一點外,去獨立研究必需的時間。所以最初工人階級的社會主義,都帶了一些烏托邦主義的色彩。他沒有觀念講到正在建造社會主義生產的物質原料;而靠長時期戰爭正在訓練那些階級著重這種原料,從這發達出來,一種新社會的經濟進化。早年的勞動階級社會主義家,與烏托邦說者一樣,都以社會是一種建築物。只要有必需的地方與材料,便能照著預定的計劃自由的建造。他們信他們自己有力量去建設,亦有力量去保存這個建築物。至於論到建築物同地方,他們不盼望從些富人貴人去討乞。革命可以推翻舊房子,打倒他防禦的人,給這個發現新法子的人一個機會,去建設新建築物,——社會主義的共同生活。

  由這樣的理論,沒有地方容得階級爭鬥。勞動階級空談派他找著他的生活這樣病苦,他們急於要求即刻的改變。即令他們想到了階級戰爭可以使資本家漸漸起來,使他們合宜於社會更遠的發達,這個步驟,他們還會嫌他太遲重太複雜了。他們不信這漸次的升進。他們是勞工運動的前驅者。那時候參與這運動的勞動團體少,這中間又只有更少的人眼光看到他暫時利益以外。訓練大多數人,令他像社會主義樣想,似乎是無望之事。這些人民最有望可做的,只是可以毀滅現制,為社會主義驅除的猛烈破壞。最初的社會主義家,想人民境遇越壞,他的貧困使他不可忍耐,他起來推翻壓迫他的社會組織,時間便越近了。工人階級逐漸升進的戰爭,不但是無望,而且還有害。因為小改良成功了,恰恰只能延長他的暴動時間,延長了從貧困永遠解放的時候。每種階級戰爭,若不以即刻推翻現制為目的的,那便是說極嚴重有力的努力;在早年社會主義者總認為恰恰是人道之賊。這種觀察的法子,五十年前還是如此。最好的表現,大概在費得林書中。今天亦還有持此說的。每個工人階級的團體起初加入作戰的勞動家中,常出現這種傾向。每個地方勞動家第一次自覺他的墮落境遇,而接收了社會主義的觀念;然又未能同時對於社會法律有個明瞭的考察,對於用他的力量去進行這個長期的競爭,有個信心亦常現出這種傾向。因為新加勞動團體,漸漸都從因經濟發達所擠下的深坑裡爬起來;這種最初社會主義的思想,常可以盼望他再現。這是一個兒童病,使每個初萌芽而未出於空談主義以外的社會主義運動,都受了他的威嚇。

  現在這種社會主義的思想,稱為無政府。但不必將他與無政府主義相聯。他並不起原于什麼明晰的思想,只是起原於對現制天性的反對。所以他可以與各種不同的學理論點相聯。但最初勞動階級粗魯而猛烈的社會主義,確實有關係于小資本家文雅和平的無政府論。他們雖然有一大些不同,但有一件事是相同的便是恨那個長期的競爭,特別是恨那最高方式的政治戰爭。

  勞動階級空談派不能比他先驅者有多些力量,能勝過社會主義,與勞工運動間的反對論調。其時亦實有些情形,使他不能不在階級戰爭中活動;但他看得社會主義與勞工運動的關係是太不合論理了。所以他的活動,結果每因勞工運動而丟了社會主義。我們都很知道古代無政府社會主義的活動,每遲早變成為純粹而簡單的技工聯合主義,或僅成一個協作共產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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