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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詩人馮蕉衣


  詩人馮蕉衣,和我本來是不認得的,到了星洲之後,他時常在《晨星》欄投稿,我也覺得他的詩富於熱情,不過修辭似乎太過於堆砌。所以他投來的稿,我有時候也為他略改,有時候,就一字不易地為他發表。

  經過了幾月,他就時時來看我,我曾當面向他指出許多他的缺點。他聽了之後,似乎也很能接受,近半年來,他的詩和散文,我覺得已經進步得多了。

  在去年,他曾告訴我找到了一個教書的位置,說是待遇雖薄,但生活卻安定了一點。過了半年,他又來看我,說是失業了。我也曾為他留過意,介紹過一個地方,但終因環境不佳,那個地方也不曾成功。以後他就一直的過著失業的生活,受盡了社會的虐待,這可從他最近的詩和散文中看出來。

  我前月因腳痛不能行走的時候,曾托他為我上報館來代過幾天發稿看大版之勞。前二三月,他也曾和郭女士一道上我寓所來談過許多閑天。但當雙十節的晚上,王修慧君忽於深夜跑到報館來告我以馮君的死耗的時候,我真疑他是在說謊。

  但是十月十一日的早晨,我曾親自送他入殮,亦曾親自送他入土,向他棺上拋了最後餞別的一塊土。

  馮君當然是作故了。他的死,是極不自然的死,是直接受了社會的虐待,間接他系受了敵人侵略而致有此結果的死。

  他還是一個純真的人,沒有染上社會腐化的惡習。他若是生在承平之世,富裕之家,是可以成為一個很忠實的抒情詩人的。但是侵略者不許他活,惡社會不許他活;致使這一位二十七歲的青年詩人,不得不飲泣吞聲,長懷冤恨於地下。我們若想為馮君出氣,若想為和馮君一樣的詩人們謀出路,則第一當然要從打倒侵略者,與改良社會的兩件工作來下手。

  至於馮君的生平行事,和狀貌言行,則有其他的許多知道他得更詳細的人,在各自的文字裡略說了,我可以不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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