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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〇年四月四月六日


  三數日來,因為這種種敵人的大聯合的結果,我已經陷入在一個四顧無人的泥漿深澤裡了。我想叫「天」,天又哪能夠回聲答應?我想叫一「聲同類者,救我一救!」然而四面遠遠地站著在等候機會的,卻都是些饑得很久,渴得很烈的啖肉飲血的動物的獠牙,雪白的獠牙!

  昨天的那一位老革命家對我之所說,想起來實在是一種由經驗得來的至理名言,我總要先行醫療好我的痔漏,然後才能作進一步的打算。「留得青山在,總有采樵時」,這兩句很普通的話,當時實在是感動得我很深。

  我之所以要遷入此地,要視它為牢獄的理由,不知者或者要說我在自尋煩惱,在故意的做浪漫的夢,然而,前天晚上的那危急的警告,昨天一天所聽到的實際的情形,豈不都在證實我這一次的不得不自裁,不得不自決麼?因為,不如此,惡社會就要加我以惡制裁,強迫我入獄去了,這豈是酷愛自由,最重自立的我之所能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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