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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七年三月二十九日


  二十九日,星期二,(二月廿六),天雨,後陰晴。

  讀《追放》讀到午前兩點多鐘,一氣把它讀完了。讀完之後,整個兒的評量起來,還不失為一部大作品,還是有它的生命的。中間寫主人公被帝國主義資本主義所逼迫,終究不得不走上共產主義的一條路上去的地方,很可以使人感奮,我昨天在讀了一半的時候,下的批評,覺得有點不對了。末了又寫了一位朝鮮革命青年的自殺,把虛無主義的害毒約略說了一說,我對於這一段,覺得還不滿意,因為他沒有寫得淋漓盡致。

  早晨起來看報,知道東南大學已決定聘吳稚暉為校長,這一個光愛說話而不能辦事的吳先生,我看他如何的辦得動那個積弊難翻的東南大學。

  浙江又有籌辦大學的消息,我不相信昏迷下劣的杭州那些小政客,會把這計劃實現。我想現在的中國人,還是前期遺下來的小政客型的狗東西居多,講到有氣節的清廉的教育家,恐怕還一個也沒有。辦大學同設衙門一樣,不過一班無聊的人,想維持自己的飯碗,擴張自己的勢力,在陰謀詭計中間想出來的一個光明的題目而已。唉,黃帝的子孫,中華 的民族,我覺得人心已經死盡了,現在的革命,恐怕也不過是迴光返照的一刹那,真正的共產政府,真正的無政府的政府,恐怕終究是不會有實現的一日的。

  午後出去,上租界上去買了一件春衣,打算今後過極簡單的生活,所以想把我自家一己的用費節省下來,這件春衣,只費了六塊多錢。

  因為晚上要上法科大學去上德文課,並且因有人要約我於今晚談話,所以於午後二點多鐘約了映霞,上遠東飯店去開了一個房間。洗澡畢,又和映霞抱住了吻嘴,今天的半天,只算又享受了半天幸福。

  晚上映霞回去,和周靜豪等談了半夜天。租界上十點鐘後,行人絕跡,一種蕭條的景象,大約是有上海以後所不曾看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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