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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七年一月二十四日


  二十四日,星期一,陰晴(十二月廿一日)。

  早晨九點鐘起來,我想昨天白等了一天,今天她總一定要來了,所以決定不回富陽,再在城站死守一日。

  車未到之前,我趕上女師她所出身的學校去打聽她在杭州的住址。那學校的事務員,真昏到不能言喻,終究莫名其妙,一點兒結果也沒有。

  到十二點前,仍複回去城站,自上海來的早快車,還沒有到。無聊之至,踏進舊書鋪去買了五六塊錢的舊書,有一部《紅蕪詞鈔》,是海昌嵩生鐘景所作,卻很好。

  午後一點多鐘,上海來的快車始到,我捏了一把冷汗, 心裡跳躍不住,盡是張大了眼,在看下車的人,有幾個年輕的女人下車來,幾乎被我錯認了迎了上去,但是她仍複是沒有來。

  氣憤之餘,就想回富陽去看看這一次戰爭的毒禍,究竟糜爛到怎麼一個地步,趕到江幹,船也沒有,汽車也沒有,而灰沉沉的寒空裡,卻下起雪來了。

  沒有辦法,又只好坐洋車回城站來坐守。看了第二班的快車的到來,她仍複是沒有,在雪裡立了兩三個鐘頭,我想哭,但又哭不出來。天色陰森的晚上,雪盡是一片一片的飛上我的衣襟來,還有寒風,在向我的臉頰上吹著,我沒有法子,就只好買了一張車票,坐夜車到上海來了。

  午前一點鐘,到上海的寓裡,洗身更換衣服後,我就把被窩蒙上了頭部,一個人哭了一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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