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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記 十月十一日


  方才從美麗川回來,今夜叔永夫婦請客,有適之,經農,擘黃,雲五,夢旦,君武,振飛,精衛不曾來,君勵闖席。君勵初見莎菲,大傾倒,頃與散步時熱忱猶溢,尊為有「內心生活」者,適之不禁狂笑。君武大怪精衛從政,憂其必毀。

  午間東蓀借君勵處請客,有適之菊農築山等。與菊偃臥草地上朗誦斐德的「詩論」,與哈代的詩。

  午後為適之拉去滄州別墅閒談,看他的煙霞雜詩,問尚有匿而不宣者否,適之赧然曰有,然未敢宣,以有所顧忌。「努力」已決停版,擬改組,大體略似規複「新青年」,因仲甫又複拉攏,老同志散而複聚亦佳。適之問我「冒險」事,雲得自可恃來源,大約夢也。

  秋白亦來,彼病肺已證實,而旦夕勞作不能休,可憫。適之翻示沫若新作小詩,陳義體格詞采皆見竭蹶,豈「女神」之遂永逝?

  與適之經農,步行去民厚裡一二一號訪沫若,久覓始得其居。沫若自應門,手抱繈褓兒,跣足,敞服(舊學生服)狀殊憔悴,然廣額寬頤,怡和可識。入門時有客在,中有田漢,亦抱小兒,轉顧間已出門引去,僅記其面狹長。沫若居至隘,陳設亦雜,小孩羼雜其間,傾跌須父撫慰,涕泗亦須父揩拭,皆不能說華語。廚下木屐聲卓卓可聞,大約即其日婦。坐定寒暄己,仿吾亦下樓,殊不話談,適之雖勉尋話端以濟枯窘,而主客間似有冰結,移時不渙。沫若時含笑 視,不識何意。經農竟噤不吐一字,實亦無從端啟。五時半辭出,適之亦甚訝此會之窘,雲上次有達夫時,其居亦稍整潔,談話亦較融洽。然以四手而維持一日刊,一月刊,一季刊,其情況必不甚愉適。且其生計亦不裕,或竟窘,無怪其以狂叛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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