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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八年五月九日自北京


  眉愛:

  這可真急死我了,我不說托湯爾和①給設法坐小張②的福特機嗎?好容易五號的晚上,爾和來信說:七號顧少川走,可以附乘。我得意極了。東西我知道是不能多帶的,我就單買了十幾個沙營,胡沈的一大簍子,專為孝敬你的。誰知六號晚上來電說:七號不走,改八號;八號又不走,改九號;明天(十號)本來去了,憑空天津一響炮,小顧又不能走。方才爾和通電:竟連後天走得成否都不說了。你說我該多麼著急?我本想學一個飛將軍從天而降,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所以不曾寫信。同時你的信來,說又病的話,我看楞了簡直的。咳!我真不知怎麼說,怎麼想才是。乖!你也太不小心了,如果真是小產,這盤帳怎麼算?我為此呆了這兩天,又急於你的身體,滿想一腳跨到。飛機六小時即可到南京,要快當晚十一點即可到滬,又不花本;那是多痛快的事!誰想又被小鬼的炮聲③給耽誤了,真可恨!

  你想,否則即使今天起,我此時也已經到家了。孩子!現在只好等著,他不走,我更無法,如何是好?但也許說不定他後天走,那我也許和這信同時到也難說。反正我日內總得回,你耐心候著吧,孩子!

  請告瑞午,大雨的地是本年二月押給營業公司一萬二千兩。他急於要出脫,務請趕早進行。他要俄國羊皮帽,那是天津盛錫福的,北京沒有。我不去天津,且同樣貨有否不可必,有的貴到一二百元的,我暫時沒有法子買。天津還不知鬧得怎樣了,北京今天謠言蜂起,嚇得死人。我也許遷去叔華家住幾天;因她家無男子,僅她與老母幼子;她又膽小。但我看北京不至出什麼大亂子,你不必為我擔憂,我此行專為看你:生意能成固好,否則你也顧不得。且走頗不易,因北大同人都相約表示精神,故即成行亦須於三五日內趕回,恐你失望,故先說及。

  文伯信多謝。我因不知他地址,他亦未來信,以致失候,負罪之至。但非敢疏慢也。臨走時趣話早已過去忘卻,但傳聞麻兄演成妙語,真可謂點金妙手。麻兄畢竟可愛!一笑。但我實在著急你的身體,這樣下去怎麼得了。我真恨日本人,否則今晚即可歡然聚話矣。相見不遠,諸自珍重!

  ①湯爾和(1878—1940),曾任北洋政府教育總長,抗戰時期墮為漢奸。
  ②小張,指張學良。徐志摩想通過湯爾和的關係搭乘張學良的專機飛往南京,再轉車回上海。此時徐志摩和陸小曼的家安在上海。
  ③指1928年5月3日「濟南慘案」後,日軍不斷在山東、平津等地的尋釁活動。

  摩摩吻上 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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