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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六年七月十八日自硤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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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眉: 簡直的熱死了,昨夜還在西山上住。又病了,這次的病妙得很,完全是我眉給我的。昨天兩頓飯也沒有吃,只吃了一盆蒸餛飩當點心,水果和水倒吃了不少;結果糟透了。不到半夜就發作;也和你一樣,直到天亮還睡不安穩。上面盡打嗝兒,胃氣直往上冒,下面一樣的連珠。我才知道你屢次病的苦。簡直與你一模一樣,肚子脹,胃氣發,你說怪不怪?今天吃了一頓素餐,肚又脹了。天其實熱不過,躲在屋子裡汗直流。這樣看來,你病時不肯聽話,也並不是你特別倔強;我何嘗不知道吃食應該十分小心,但知道自知道,小心自不小心,有什麼辦法?今晚我們玩西湖去,明早六時坐長途汽車去天目山,約正午可到。這回去本不是我的心願,但既然去了,我倒盼望有一兩天清涼日子過,多少也叫我動身北歸以前喘一喘氣。想起津浦的鐵篷車其實有些可怕。天目的景致另函再詳。適之回爸爸的信到了,我倒不曾想到馮六有這層推託。文伯也好,他倒是我的好友。但適之何以托蔣夢麟①代表,我以為他一定托慰慈的。夢麟已得行動自由嗎? 昨天上海郵政罷工,你許有信來,我收不到。這恐怕又得等好幾天,天目回頭,才能見到我愛的信,此又一悶。我到上海,要辦幾樁事。一是購置我們新屋裡的新家具。你說買什麼的好?北京朱太太家那套藤的我倒看的對,但臥房似乎不適宜。床我想買Twin②的,別致些。你說哪樣好?趕快寫回信,許還來得及。我還得管書屋的佈置:這兩件事完結,再辦我們的訂婚禮品。我想就照我們的原議,買一隻寶石戒,另配衣料。眉乖!你不知道,我每天每晚怎樣急的要回京,也不全為私。《晨報》老這托人也不是事,不是?但老太爺看得滿不在乎,只要拉著我伴他,其實呢,也何嘗不應該,獨生兒子在假期中難得隨侍幾天。無奈我的神魂一刻不得眉在左右,便一刻不安。你那裡也何嘗不然?老太爺若然體諒,正應得立即放我走哩。按現在情形看來,我們的婚期至早得在八月初。因為南方不過七月半,不會天涼。像這樣天時,老太爺就是願意走,我都要勸阻他的。並且家祠屋子沒有造起,雜事正多著哩! 乖囡!你耐一點子吧。遲不到月底,摩摩總可以回到「眉軒」來溫存我唯一的乖兒。這回可不比上次,眉眉,你得好好替我接風才是。老金他們見否?前天見一余壽昌,大罵他,罵他沒有腦筋。堂上都好否?替我叩安。寫不過二紙,滿身汗已如油,真不了。這天時便親吻也嫌太熱也?但摩摩深吻眉眉不釋。 ①蔣夢麟(1886—1964),當時為北京大學教授及代理校長。 ②即「成對」。 七月十八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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