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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你知道她家裡的情形麼?」

  「不知道。」他說:「還沒有消息,而且報上也沒有說起。」他說著從衣懷拿出一張報紙,我與梅瀛子搶過來看,是××晚報,本埠新聞欄有七號字的標題:

  「白蘋死矣!」接著是頭號字副題:

  「美國間諜名舞女有恆路拒捕身死」下面有這樣的記載:

  「百樂門名舞女白蘋,最近由日方探悉為美國海軍雇用間諜,尾縱已久,今晨五時左右白蘋赴有恆路工作被日方暗探偵悉,正欲拘捕,不料在遠處白蘋之同夥開槍,某探當時倒地殞命。其他暗探當時亦開槍,中白蘋要害,亦即倒地碩命。一時警笛大鳴,白蘋之同夥駕車飛遁,半途逃逸,其車自動爆炸,據說車號亦為偽造,且炸後模糊不清,來源無從查得。聞日方正進行偵查,出事地現已完全封鎖,居民皆無法出入雲。」

  這消息並不完全確實,也毫無提起白蘋寓所的情形,這是敵人決不會放過的事。當時我與梅瀛子都沒有發言,但是心靈中有同樣的波動,白蘋的死去又一次在我面前提證,說不出的悲哀在我心頭激蕩,我仰開身軀,深深地歎息,不禁輕輕地呼出:

  「白蘋真的死了!」

  慈珊的三叔愀然望著我,他說:

  「他們把白蘋誤作美方間諜也很可笑。」

  「這一定是與她傳混了。」我說。但梅瀛子在對我使眼色,我也就不說下去。

  慈珊的三叔站起,似乎他也要去駕船了。我阻止了他,拿出我皮夾說:

  「你先收我六百塊錢,將來我再替你送來。」

  「笑話。」他說:「我們自己人還談這個嗎,這是我的責任。」

  「但這只表示我們私人的謝意。」

  他還是不收,最後我說:

  「那麼,請你收起我的槍同我大衣與衣服。算是我的紀念。」

  「不能夠。」他說:「我決不能收受.」

  「可是事實上我也不能帶,帶著反而累贅。」

  「那麼我收著槍,」他說著用手取槍:「衣服,你告訴我地方,我一兩天為你送去。」

  「你想我現在還有固定的地方麼?」我說:「這是不可能的。」

  他收起了槍想了一下,忽然說:

  「那麼就存在我的地方。我的家在……,啊,我寫一個地址給你,將來你可以來找我。」

  「我正要知道你地址,」梅瀛子說:「將來我一定要去看慈珊。」

  「但千萬不要告訴她我的工作,」慈珊的三叔說:「她們都是不知道的。」他說著就拿出鉛筆向船邊找紙來寫地址。

  「我說將來,恐怕要在敵人打退以後,自然不會同她去說。不過我的衣服鞋子,原要送給慈珊的,你為什麼一定要我帶著。」

  「我替你帶去就是,」慈珊的三叔說:「放在她們的船上很危險。我想如果明天有人告密,敵人一定會去查的。」

  這句話很使我驚奇,我相傳他在工作上一定是精細而靈敏的人,當時梅瀛子也在驚奇,因為她在誇讚他:

  「你委實太好了。以後希望我們永遠是朋友。」說著她拿出皮包裡的不多的錢鈔,把皮包拋在衣服一起又說:「這也請你帶給慈珊。」於是她接過對方的地址,我爭著來看,他字雖並不純悉,但很清楚。他把地址交給梅瀛子後,就站起到船梢駕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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