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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是的。」我說:「祝白蘋永遠活潑美麗。」

  我們對幹了杯,我又為雙方斟滿了酒,我說:

  「讓我現在祝我們的梅瀛子光亮吧。」

  「不。」她微笑,說:「先讓我們祝海倫的音樂會成功吧。」

  「是的,」我說:「祝海倫成功。」

  我們幹了杯,於是梅瀛子斟酒,我說:

  「現在我一定要祝我們的梅瀛子光亮了。」我說了乾杯。

  「謝謝你。」她幹了杯酒,但接著就斟滿酒,她站起來,高舉著酒杯,她用嘹亮的聲音說:

  「我祝福你與白蘋。」她幹了杯。

  「這是什麼意思呢?」我說。

  「今天還要再騙我們麼?」

  「你是說……」

  「白蘋已經告訴我。」她說:「這是不必對我守秘密的。」

  「你是說我不告訴你搬到這裡麼?」

  「我是說你們同居了很久沒有讓我祝福你們。」「這是對我們侮辱!」

  「這是愛你們。」她說。

  「我不希望你這樣……」

  「我不希望你們沒有勇氣。」她嚴肅地說:「佔有著白蘋,而用欺騙滿足你的虛榮。」

  「虛榮?」

  「是不是因為怕『舞女』的名字沒辱你的身份?」

  「笑話。」我說:「我看白蘋同看你一樣尊貴。」

  「那麼,喝酒吧,朋友。」梅瀛子笑了:「希望你是我們女性眼中高貴的男子。」

  「高貴是我自己的品性。」

  「那麼我祝福你。」她幹了杯,阿美上菜來,我們開始沉默。在這上好的飯菜中,我對於梅瀛子不瞭解的地方似乎更多了。Pie上來,梅瀛子溫柔輕甜地說:

  「我第一次請人吃我手制Pie 呢!」

  「是真的麼?」

  「撒謊決不是我的光榮。」她諷刺地淺笑。

  「那麼這Pie 將是我最大的光榮。」我說,我的確驚奇了梅瀛子的手藝,這是一種難得嘗到的滋味,我說:

  「還要。」

  後來我又吃了一點水果,我們在我的房間喝咖啡。梅瀛子很舒服的坐下,平靜鎮定的緩慢地說:

  「徐,現在是我們談話的時間了。」她歇了一會。換了非常嚴肅的口吻:「你對於白蘋被刺的原因有研究過麼?」

  「我想是她太出鋒頭的緣故。」

  「是比我還出鋒頭嗎?」

  「社會寬容你,但並不允許她。」我感慨地說。

  「你不想是為桃色的糾紛嗎?」

  「如果是桃色的糾紛,你相信我不在糾紛的裡面麼?」

  「這要問你。」她視線沉下,非常低聲的說:「你可有聽見外面的傳說?」

  「沒有。」

  「不會是政治關係麼?」

  「因為她同日本人來往麼?」

  「自然。」

  「但是有比你同日本人來往更親密麼?」

  她不響,笑了,拉起來抽一支煙,走到窗口去,突然回轉來,靠在窗戶上說:

  「自然,報上的傳說並不可靠,不過我想你比較瞭解她。」

  「我瞭解她決不如你。」我說:「不過叫我住在這裡正是她決無桃色糾紛與政治關係的反證。」

  「希望是如此。」她說。

  「而且她每次深夜回來,同我談話時總是說到厭倦舞女生涯的。」

  「於是你住在這裡很舒服。」她走攏來。

  「我不過是她暫時的房客。」

  「暫時的房客?」她笑了:「我很奇怪你竟永遠不承認你和她的關係。」

  「什麼關係呢?」

  「一個獨身的男子與一個舞女住在一起,應當說是什麼關係呢?」

  「我不希望這種侮辱人的話出於這樣美麗的嘴唇。」

  「我可以不說。」她說:「但是你怎樣禁止別人不說呢?」

  「我只是希望不出於我的朋友的嘴唇。」

  她微笑地走開去。歇了半晌,又走攏來,問:

  「是不是為躲避燈光的誘惑,而退隱在月宮裡呢?」

  「不是。」我說:「我只要自己的園地。」

  「這裡是你自己的園地?」她諷刺地說。

  「這書,這靜寂,這夜,就是我自己的園地。」

  「那麼你一離開我們就到這裡來了。」

  「是的。」

  「阿美告訴我你一二星期前才從鄉下出來的呢。」她說:「那麼你同白蘋把我們騙得太久了!」

  「但是在你們是無害的。」

  「你給我們這許多虛偽的信劄?」

  「不也是有趣的友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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