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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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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已是下午兩時,四點鐘我有一個約會,就在我吃了一點東西出門的時候,我發現大衣袋裡竟有三迭鈔票,是四千元的數目,這正是我昨天賭輸的錢;但怎會在我的袋裡,這當然是白蘋放的。可是在一切我與白蘋同伴的時間,有什麼機會允許她把鈔票從她的皮包裡拿出,放在我大衣口袋裡?在我出門的途中,我手插在大衣裡一直想著,我從看她拿著鈔票離開賭窟,同我一道到餐廳時想起,想到她把鈔票放進皮夾裡,再想到她去盥洗室,我從她皮夾裡取出了鑽戒的當票,又想到同她一同走路,一直到徐家匯教堂做彌撒,彌撒完畢後坐汽車回來,我竟想不出她有這樣一個我看不見的機會。 我想著想著,在公共汽車站上了車。就在我要買票的時候,我在我皮夾裡發現了紅葉,我頓悟到當我采紅葉的時候,我大衣正披在她的身上,而就在我采了紅葉出來的時候,她把大衣還了我,而此後我一直沒有探手到大衣袋裡去過,那麼這無疑是她計劃好叫我去采紅葉的。 我回來大概是晚飯的時候:夜裡預備不出去,讀讀昨天舊書店買來的書。但是史蒂芬來了。 我把昨夜的經過告訴了他,可是我瞞去了鑽戒當票與鈔票的事情,這是我剛才回來的途中就想好了的。 史蒂芬對於昨天沒有被我找到非常懊惱,但並不頹傷,馬上興高采烈地說: 「去,我們今天再去找白蘋。」 「不,」我說:「今天應當你一個人去了。」 「怎麼?」 「我實在太累了。」我說,但這是一句偶然的謊話。實際上對於白蘋給我美麗的印象。不願意作再度的繪描,則是實情。 史蒂芬雖然還鼓勵我的興趣,但是我始終只鼓勵他一個人去。最後他終於聽從了我,這是我們交友來我第一次沒有被他邀去,也是交友來的最後一次。 我為史蒂芬叫車,就在等車時候,我靈機一動地,忽然說: 「有錢嗎?留我五千元可能嗎?」 「怎麼?就是為這個不出去嗎?」 「不,」我說:「這是另外一件事。」 「支票可好?」 「一樣。」我說。 他拿出了支票與筆,簽字的時候,外面的汽車響了,他把支票付給我,就匆匆的去了。 十二點的時候,有人敲我窗上的玻璃,是史蒂芬。 「怎麼?」我出去開門,一見就問:「這樣早就回來了?」 「幸運的孩子,」他笑著說:「白蘋在愛你。」 「胡說。」我伴著他走進房間。 「因為你沒有去,所以她一點也不高興。」 「我想她同我一樣是因為疲乏。」 「不,」他抽起煙,說:「我要帶她出來,她拒絕了。」 「她可是有別的約會?」 「沒有。」他說:「她只是說她不想出去了。」 「你可曾同她提起我與她昨夜的事?」 「沒有,我只裝著我們剛才沒有見過。」 「很好。」 「怎麼?」他問:「可是你也在愛她了。」 「笑話。」我說:「同一個舞女麼?」 「不對的。」他嚴肅地說:「難道不能同舞女戀愛麼?」 「不是這意思。」我說:「我只是表明我沒有愛過就是,你不用吃醋。」 「這才是笑話!」他笑著說:「我希望你會愛她,因為她的確在愛你了。」 人們對於獨身主義者愛說這樣的玩笑是常事,我沒有驚異,所以我也沒有回答。他又說了: 「她是非常可愛的人呀。」 「是的,」我說:「那麼你愛她麼?」 「那不是愛。」他笑得有點帶羞:「我的愛是另有所屬的。」 我沒有問下去,我把桌上的書理好,我說: 「想吃點東西麼?」 「好的。」 於是我插上電爐燒咖啡,烘麵包,把這份話打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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