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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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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的確迷糊,這究竟是怎麼樣一個女孩子呢?我沒有說什麼,一種寥落的同感襲來,我開始吸煙。 白蘋似乎站了起來,悄悄地拿起皮包,走出門去,我沒有問她,也沒有理她,我的思維在空虛裡,我的視線在空虛裡。 不知隔了多少時候,白蘋回來了。 「怎麼,我終不能代替寂寞來伴你嗎?」她活潑得像一條小龍,閃著兩隻大眼睛,一掃剛才的那種憂鬱,笑得像百合初放,她說。 「是你帶來這份寂寞,你不知道嗎?」我看了她半天說。 「算賬。」她對侍者說,沒有坐下來,站在旁邊從皮包裡拿錢。 侍者把賬拿來,她付了錢,說: 「走吧。」 「哪裡去?」 「跟我來。」 我伴她出門,伴她穿過馬路,伴她進大華電影院;票門裡買票的人很多,我剛要站進去的時候,她說: 「我早就買了。」 「原來她剛才出來是來買票的。」我想,就跟她上樓。 我記得那天的片子並不好,我同她看電影是常事,但是只有我們兩個人則是第一次,往日她坐在我旁邊我一點不感覺什麼,今天我覺得有點異樣,時時地引我去體驗她的存在。 八點鐘的時候,我伴她在一家廣東店吃飯,九點鐘的時候,我伴她在麗都狂舞,十二點鐘的時候,我們在汽車裡,她偎依著我,我說: 「白蘋,你累了。」 「不,」她睜開大眼睛望著我說:「你還有寂寞嗎?」 「沒有,」我說:「但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是的,」她說:「我好像在暖熱的火爐旁摸到了雪。」 我沒有回答,靜望著前面與四周,街頭很寥落,汽車開得分外快,車燈光芒射在路前,街樹的影子不斷的掠過,我說: 「在這樣的夜裡,我才看到秋。」 「在你的旁邊,我永遠覺得是秋天。」 「史蒂芬旁邊呢?」 「他是春的代表。」 「你覺得你自己呢?」 「我代表了春夏秋冬。」 「好大的口氣!」我說:「但是我過去只感到你是夏。」 「今天呢?」 「是初秋最好的伴侶。」 在光耀的電燈光前,車子停了。 我們走進輪盤的賭窟。 那天開了十四盤中紅,沒有一點鐘工夫,我們贏了六千多元錢,但隨即我們就大輸,好像三點鐘裡時候,我們一度贏回了本錢,但接著又輸了下去。起初我們兩個人在賭,後來籌碼都在我一個人手上,白蘋在我旁邊看著,但當我快輸盡的時候,白蘋忽然不見了,我想她是到餐廳去吃東西去了,沒有問她。但在我下最後一注的時候,我知道已經毫無希望,開始想到白蘋的去處,忽然發現她在另外一端下注。 我沒有理她,看著我最後一注輸去,一個人站起來坐在旁邊沙發上吸煙,她也並沒有理我,一直到五點多鐘的時候,她站了起來,手裡捧了好幾迭鈔票,看過去總有七八千元之數;我忽然想到,即使這些錢都是贏來的,她的本錢是哪裡來的呢?她離開我的時候不是一個錢都沒有了麼?我正想問她,但是她說: 「去吃點東西吧。」我站起來,伴她到餐廳裡,叫了一點雞蛋麥片之類的東西。她精神似乎很好,同我談些與賭毫無關係的事情。我的精神也好像被她煥發起來,餐畢的時候,我吸起煙,她說: 「也給我一支吧。」 我遞給她,這時候我突然發現她手上白金配鑲的鑽戒已經不在,我差不多已經快發問了,但不知怎麼,我猛然悟到她剛才手上的鈔票同她單獨賭錢時本錢的來源,我立刻抑制了問話,鎮靜地為她點火。她吐了一口煙,站了起來,說: 「現在我們可以到徐家匯去了。」 「真的走去嗎?」我問。 「你等一等。」她沒有回答我的話,跑到一個女侍的面前,我知道她要到盥洗室,於是準備等她。就在她走開的時候,我發現她皮包放在桌上,我猛然驚悟地打開了她的皮包。 不錯,一點不出我所料,有一張當票,我沒有仔細看,偷偷地拿出來放到我自己空的皮夾裡,靜候她的回來。 第二支香煙未盡時,白蘋已經帶著化妝過的煥發的面容站在我的面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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