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覺哉日記·一九四二年七月

一九四二年七月

　　七月一日晴

　　党的二十一周年紀念日，此間機關開會，邀我講話，題為《此心光光地》，有閑當寫出來。

　　挽左權同志集成語四句為：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左副參謀長同志殉國志哀！

　　謝覺哉

　　宋宗澤臨終高吟此二句並大呼渡河者三，我八路軍：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左副參謀長殉國，比之更為英烈。不同的，宋並未收復中原，我則全國一心，抗戰勝利快要到來，誓使我們死去的英雄瞑目！

　　邊參常駐會挽抗戰五周年紀念日

　　全國抗戰陣亡將士千古

　　氣壯河山

　　邊參常駐會致敬抗戰五周年紀念日

　　范亭談長生不老，不是永生不死，比較活得久一點，且到死時仍健康，即不老。這是可能的。

　　七月二日晴

　　寫短文二首。

　　七月三日微晴

　　晨永清、吳縑、王芸同志來。接林老信：「七七」後總司令將去南泥灣休養，約我和續老同去。

　　七月五日微晴

　　帖子上面寫正必作正，塾師告我是跪下的形狀。今見余懋修《說頤》上載：張居正當國，簡帖上不敢寫正字，才知道作正是避諱之意。

　　《聊齋》雲蘿公主條有：「欲急之而適以得緩，天下事大抵然也。」「樽節之則長，縱恣之則短。」均見道語。

　　宦娘條惜余春詞：因恨成癡，轉思作想，日日為情顛倒。海棠帶醉，楊柳傷春，同是一般懷抱。甚得新愁舊愁，剗盡還生，便如青草。剩得個蹙損春山望穿秋水，道棄已擯棄了。芳衾妬夢玉漏驚寒，要睡何能睡好。過三更已是三年，更有何人不老。

　　續范亭先生詩：

　　每欲自殺不自殺，也想殺人羞殺人。荊軻計左屈原小，魯迅文章百萬兵。

　　魯迅先生說過：「我也常想到自殺，也常想殺人，然而都不實行」。續先生是自殺過的。那時對當局是痛憤極了，對革命前途是漆黑一團，想不出辦法，只好自殺在中山陵前，希望以自己的血，刺激那自命繼承中山者的天良。然而現在續先生不願死了，而且很想把自殺過的衰弱身軀，多活幾年。

　　物的毀壞由於「有間」；世界上找不出永不毀壞的東西，即是說沒有不「有間」的。「有間」即可以「入」。要在審出他的「有間」，而又具備著入間的「無厚」。庖丁「目無全牛」，我們則目無「全敵」。封鎖溝、封鎖牆、碉堡線、鐵壁合圍，固然不過是線上的點；而敵軍的部署上，敵偽的關係上，敵和民眾和士兵的矛盾上，處處都大開著方便之門。間隙大，入的可以大點；間隙小，入的不妨小點。這就是所謂「恢恢乎遊刃有餘」。

　　遊的目的在於擊，避免敵人的優勢，找尋或製造敵人的弱點，要善於遊才能做到，要敵人不知其遊才能做到。然後一到擊的時，可以乘其不便，占些便宜，然決不會有僅僅「縛雞之力」就可以「搏虎」的奇事。以少勝多，以弱勝強，是指整個戰爭說。至於戰役，則總不外以較優的兵力消滅敵人較弱的一部。一部消滅了，其他部可以聞風而潰；即使不潰，今天消滅其一部，明天又消滅一部，逐漸改變為我優敵劣形勢，所謂「聚小勝為大勝」，也即是「以我上駟，當彼中駟，以我中駟，當彼下駟」的辦法。

　　續范亭先生曰：「吾于庖丁解牛，孫臏賽馬，得遊擊戰之術焉。」

　　民主政治（讀書摘要）

　　民主，狹隘地瞭解民主；政治即議會政治。

　　偏重了民主形式，以為形式可促進內容。

　　忽視了怎樣充實內容，以達到形式健全的方面。

　　對邊區民主實質的認識不夠。（以上為對下面內容的眉批——編者注）

　　雖然說過，「邊區裡面，早已實行了除蘇聯外任何資本主義國家所未有過的民主，民主的模範是現成的」。說過「……誰都有做事管事的義務與權利，這是民主的實質，……須有許多辦法，使人民首先從自己切身利害問題的經驗上，感到民主的興味……」。說過「只有官吏由人民選舉，當然這是民主的主要表現，但如沒有別的東西，那現代資本主義國家不也是施行選舉嗎。」（「民主政治」）但又說：「及我自己可以民主時，又吝不給予人家民主，不耐煩去推行民主，那是錯誤，是對革命的罪過」。（同上）

　　「或雖有民主而沒把它開展起來，法定起來，那上面儘管有些民主，也許是裝樣騙人的，即使不是騙人而每有設施，一下去就走了樣，有民主也等於不民主。」

　　「由於忽視民主之故，因而也忽視選舉與議會」。「如果說邊區還有上述不良現象存在，那就應該歸咎於民意機關的不健全，人民沒有實行他的監督權所致，而不在其他。」「儘管事情做得好，不過是『明主』而已，不是我們所要的民主。」

　　形式與內容：

　　「要知道黨的決定未被群眾採納時，不是某些地方不合群眾需要，就是群眾尚未能根據本身經驗瞭解黨的主張正確，這要求我黨重新審查或加緊宣傳工作，必使党的決議成為廣大群眾的決議，才能實行。否則不僅說不上民主，也不會做出甚麼成績來。」（「民主政治？）

　　「長岡鄉擴軍與銷公債的數字，不是支部決定，強要群眾接受。」（同上）

　　「主要之點在於建立正規的鄉市民主制度，養成廣泛的鄉市民主作風。」（同上）

　　「但也無庸諱言有些鄉市的民主沒有正規化，下層的民主還沒有普遍的鞏固。」（同上）

　　選舉：

　　把選舉看做是民主政治的第一件事。不選舉就等於不要民主。不贊成延期改選。（以上為對下面內容的眉批——編者注）

　　「民主政治，選舉第一。」「如果有人輕視選舉或者不要選舉，那就等於不要民主；不要民主，就等於不要革命。」「只有選舉，才能改進政治機構。」（以上摘「指示信」）

　　「此次選舉以後，各級參議會必須依法改選與開會，不得無故延期。」（同上）

　　「以前久未改選是不對的。」

　　議會：「議會開會固然好，不開會還不是在做，因而對選舉與議會不大關心，我以為是不對的。」（「再論民主」）

　　「……而這些現象未能在議會上或選舉上得到揭發與糾正，甚至根本就久不開會和改選。」

　　「一切對議案怠工及不依一定手續變更議案或另頒新案的習慣，應根本掃除。」

　　「為了合乎實際需要，每縣的邊區鄉議員應組成小組，兩月會商一次，彙集意見，送邊鄉常駐會審議轉達政府。」（「報告」）

　　三三制：

　　「共產黨支部可以提非党候選人，各團體更應多提非党候選人。」（「解釋」）

　　「不知党的領導依靠于正確政策和黨員模範行為，而不是一定依靠于黨員在政權機關裡占多數。」（「民主政治」）

　　「有實力的黨派，要檢束自己，不妨礙別人。」（同上）

　　「三三制不是新事物。」「這些議會或征糧委員會，一般都比純粹是黨員的積極些，因為都珍視自己參政的權利……。」

　　「黨員在政權中、民意機關中，多幾個與少幾個還是次要。」

　　「……聯盟的原因，不只由於有共同敵人，而且由於各個階級力量的互相制約，因而不得不產生各階級的聯合政權。這個情形並不以抗戰勝利而結束。因此，不能想像三三制一定要破裂于抗戰勝利之後。當然抗戰勝利後，三三制中階級鬥爭是存在，同樣抗戰期間的三三制中，階級的對立也是尖銳。然而對立即可能長期存在於統一的內面。只要我們政策正確，大家一致求進步，中國自可能由此坦途走向民族解放以致於最終的人類解放。」

　　運鹽辦法：

　　八月二十一日致毛主席信：

　　一、不得違害農時，擠出時間才去，可以擠出些時間的。

　　二、要好牲口才去。

　　三、要組織販鹽合作：

　　（一）把長腳夫組織在裡面帶路。

　　（二）組織販鹽合作，有些鄉不願按戶派運，願集錢買牲口組織永久的鹽隊，這些很好的，應幫助他。

　　四、要保證販鹽的有錢賺，至少不折本。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