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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八年六月


  六月二日舊曆端陽

  在家參加某會議。

  王子雲帶商車三輛自西安來接軍用品。

  有些同志對統一戰線理論瞭解尚淺,因而談話、行動表現幼稚,致工作不能開展。

  六月五日晴

  王雨露押運兩車人、物東下。

  六月六日

  草座談會發言稿。

  六月七日

  〔日記從六月七日起中斷,原稿有缺。以下二則不知為何日所記,下接十八日,中間共缺十一天日記。——編者注〕

  上星期六日,我在農行座談會講三民主義,據說一部分青年大受感動,而某藍衣分子差不多要拿手槍來打,邪說迷人竟至於此。

  聞《民國日報》總編輯蘇芝暢撤職,其原因可發一噱,記之如下:《民國日報》是CC報,CC和藍衣暗鬥失敗,蘇芝暢當然尚是藍衣刺目的人,藍衣張文鬱等在漢得到張國燾《告國人書》認為奇貨,航寄蘭州登載,《民國日報》登載稍後,大受各要員責言,恰巧編《西北文藝》的蕭軍在離蘭時寫了一篇《告別》,內有:「人不要象一隻狗一樣,給它一片麵包就永遠不忘,更不要學棄暗投明的張國燾……」,蕭軍原也狡獪,原稿上張國燾三字是×××,雖然上下文是看得出,可是竟漏過了審查委員會的先生們,總編輯更沒有注意,到校稿時候,才把張國燾三字填上,這就使得反共先生大冒其火,蕭軍在那天早上走了,只好下令把《西北文藝》和蕭軍同來之塞克主編的《劇運》同時停刊,昨晚朱紹良下令蘇芝暢另有任用,著免去總編輯職。

  六月十八日晴

  晨為女生上課。

  有車運子彈東開,況步才押去。

  六月十九日

  送給牟玉光洋一百元,作幫助其營救之用。

  王沖天、史文忠連日來談青年願加入共黨事,似以共黨不延攬人,致若干青年煩悶,一方得不到訓練,另一方有誤趨歧途的危險。

  此地青年熱烈有餘而認識不足,頗有不入共黨不能工作、一加入黨就萬事亨通,當達黨委注意及之。

  六月二十日晴

  張元夫、杜重遠二君自漢往新來談,晚往新綏公司回步,適重遠以生活書店店員因照黃河鐵橋像被抓去為奔走營救。與元夫談約一小時,據雲蔣對中蘇關係有較深認識,說破壞中蘇關係的即是我們敵人。

  檢最近書報二份,一寄盛督辦,一寄方林(3),托元夫飛機帶去。

  六月二十一日午前雨午後晴

  前在西路招待所作翻譯之某君談:一、河西農民相率棄地不種而逃,至各站做小買賣,做小買賣可以不出稅,一種地則苛雜捐派隨之,回民多不農而商,生活較好,但農野既蕪,商販自然沒甚可賣,賣零吃的常常須在幾百裡外買糧。二、民眾家家有洞,不是防空而是防官,洞深長至若干丈尺,通山崗,一聞官警,就從洞裡走了。

  六月二十二日

  祖繼自青海回,談青海現狀:(一)馬步芳同同仁、貴德等處藏番衝突,雙方傷亡在一萬以上,原因是馬新定草頭稅每牛羊一頭收稅若干,某千戶以舊無此稅拒絕繳納,馬派隊去洗了幾個村莊,激起藏番反抗,開始馬敗,增兵後藏敗,遣頭目求和,馬要求每一回族軍官死亡賠五萬元。(二)藏番多單響槍,槍法很准,槍來源即是馬賣給的,西寧有單響槍四、五十萬枝,馬設所修理槍一枝配彈百粒價一百二十元。(三)青海藏族有五、六十萬,蒙族只七、八萬,且已同化于藏,藏族封建性濃厚,各族不易團結,通西藏郵路仍不通,派去二郵差杳無蹤跡。(四)馬步芳之生母及姊夫上月往漢志朝聖,攜款四十萬,馱貨物的騾子三百匹、犛牛七百多頭,有無其他使命不知。(五)西寧對外來人很歧視,不易探得其內情。(六)馬步芳、步青不協調,青海方面謂馬步青出風頭而涼州方面亦謂青海為落後。(七)馬步芳對通河西的公路修築積極,似乎是為著軍事。(八)馬步芳有步兵三旅、騎兵四旅、炮兵團、手槍團及其他甚麼大隊等約兩萬二千以上。

  六月二十三日晴

  接廉伯信,家裡欠債二百五十元,息八鬥,又欠淑英輕息三百元,共須穀息近三十石,因此吃食不夠,要擔積穀,借一百元利谷八石,可夠一人吃一年多,高利貸之壓人甚矣哉。

  六月二十四日晴

  孫慕舟談日人在東省收槍經過,狡獪已極。東省家家有槍,遼寧省被收的槍有一百六十萬枝,遼寧的收後即收吉林的。開始,日人還發槍給老百姓去打「匪」,使老百姓不疑,之後,日人登記槍發槍照,登記費一角(張氏時代要幾元),同時換發地照,說固定產權,收費也少。之後,收槍,收先發給之槍,自然不會激起反抗,槍本不是老百姓的。之後收小資產階級的槍;之後,收大地主的槍;再之後,收一般人的槍;收槍也不是一家一次全收,如家有多少槍的收幾分之幾。因為某家有槍,發槍照時已知道了,某家有多少地也知道了,等到槍已收到若干樣了,於是並村子,奪土地,其奪居民土地而移植所謂鮮日人時,不論土地多少,每人給洋二十元,除隨身衣服外,任何東西不准拿,馬上離開村莊。謝文東是土龍山人,所處為水地,當收槍的命令來時,謝知道一定會給朝鮮來種水稻,號召群眾,告以今天只死與反抗兩條路,當得千余人,謝當槍斃其父親及叔父以示決絕,說你倆老了,不能同我們幹,必被日人殺害,不若先安葬你倆。這樣一干,日本人停止收槍了,現東省民間尚保有百數十萬槍。又說東省初反抗日寇的義軍,有槍、有人、有決心,只沒有吃,向老百姓要,老百姓不問抗日與否,吃他的東西的就是敵人,因此非失敗不可,自然他們那時不知道什麼叫政治工作與民眾運動。馬占山、丁超、蘇炳文等,他們不是不能打,而是不肯打,自己打出名了想保存實力以待日本人收編。東三省人民恨國民黨入骨,當時只要國民黨略略幫助,就可以把日寇驅逐的。

  六月二十五日晴晨雨

  何實嗣自重慶《新蜀報》致信式山,雲當在正確的道途上走,才代複一信。

  夜赴農行座談會,羅貢華主談戰時政治與行政,我發言略予批評。

  六月二十六日晴

  夜往觀總動員影片。

  影場瑣事:一、銀幕上大字「見委員長像必起立」,見總理像卻不要,當委員長像出現時,憲兵以手電四照看有不起立的人沒有。二、抗敵後援會募捐隊不知為何事募捐,在演前及休息時向座客募捐,但沒聽見講述什麼。三、開演未久茶房即收茶錢每人兩毛,比津滬影票還貴,因為電流斷了幾次,茶房怕演不終場,觀眾星散,所以提早收取。

  六月二十七日晴

  前傳青海解來漢奸,據《青海日報》馬步芳報告:

  ……派來青海的間諜、漢奸好幾起,總算國家地方的幸運,都被破獲了。一個是五月十八日由我親自在西寧大寺所捕獲,名叫馬選三,綏遠回教徒,是受歸綏、包頭兩敵人特務機關長恒井松田遣派來甘肅、青海、新疆各地煽動回教人民;一個是門源縣境捕獲的日人間諜沙榮,化裝蒙古人假名日旦迫,在盟(蒙)旗裡預備煽惑蒙古同胞;還有一個化裝商人在西寧開綢緞店的漢奸阮志賢,已於最近破獲了。還有兩個化裝成道士的,拿著皋蘭縣的假護照到處偵察,也給捕獲了。又前有已正法的同仁縣十二族昂鎖的叔父官卻乎。

  據汪祖繼說同仁昂鎖的叔父正法,不過是稱之為漢奸而已,番民落後而排外,根本不知漢奸為何事。

  六月二十九日

  沖天、載明請吃晚餐,據說復興社已有不滿意蔣的談話,說蔣投降共黨。談到鄧寶珊指揮的軍團,鄧是副指揮,傅作義是正指揮,軍隊均雜湊者,戰鬥力較差,幸而那邊敵軍也是偽蒙軍,同樣沒戰鬥力,所以成績還不很差。載明言有人說嶽維峻雄而不英,鄧寶珊英而不雄,兩人合併可算英雄,言頗中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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