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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鎖不住的懷念


  一九七一年六月十四日,謝老病情突然惡化。國務院機關事務管理局副局長侯春懷立即打電話給總理辦公室,周總理雖然日理萬機,但還是親自打電話囑咐春懷,想盡一切辦法,搶救謝老脫險。前不久,總理曾去醫院看望謝老,親切地勸慰謝老:「要好好養病!」謝老將藏在內心裡二十多年的話傾訴出來。在延安,謝老看到陝北人民負擔很重,為此,給毛主席寫過幾次信建議減少稅收。當時,康生擺出一副「左派」面孔,指責謝老「右傾」,不該「施仁政」等等。在批「右傾」的喧囂聲中,康生喊得很響,這不能不勾起謝老二十多年前埋在內心深處的不平。不平則鳴,但當時還不便於鳴。周總理看出這位八十七歲高齡的老戰友的心情,他親切而又明朗地說:「你那些建議是好的。我們對人民當然要施仁政嘛。」話說到謝老心坎上,他點點頭,挪動了一下身子,深情地看著總理,可見總理知人之深。沒有想到,這是他們最後一次晤談。六月十五日,忠誠的革命老戰士謝覺哉與世長辭了。

  林彪、「四人幫」、康生一夥封鎖消息,就連同時一起住院的親密的戰友董必武也不許通知,不准向遺體告別,不准開追悼會,不准弔唁,不准送花圈……

  然而,戰友的情誼是封鎖不住的,自發前來弔唁和告別的人流,湧滿了北京醫院的後院,醫院事先沒有安排,只好臨時把靠著大街的一個門道佈置—下,用塊白布遮著。董老夫人何連芝眼看謝老的遺體馬上就要送去火化了,她不顧那些所謂禁令,告訴了董老。董老一聽失聲癰哭,老淚縱橫,立即叫身邊的同志找來紙筆,由於悲痛過甚,身不由己,已經站不住了,只好由兩個人架著,用顫抖的手握起筆,濃濃地蘸上墨,墨淚俱下地寫下「覺哉同志千古:長征老戰士,文革病詩人」的挽詞。寫畢馬上要人用小車推著自己到靈床前,向謝老遺體告別。他看著自己十分熟悉的老戰友靜靜地躺在那裡,淚如泉湧。幾十年的革命風雨中,他們休戚相關,生死與共,在中央蘇區、在長征路上、在延安窯洞,在華北人民政府以及在全國解放後的北京,在最後住院的病房裡,他看到謝老對黨、對人民、對共產主義必定勝利的堅強信念和赤膽忠心。這位老戰士逝世了,誰知有這麼多禁令,連想簽個名悼念也不行,心中是何等的氣憤和痛苦啊!他把挽詞放在謝老遺體上時,潔白的紙上不僅有濃濃的墨蹟,還有斑斑的淚痕。謝老遺體火化後,董老又打破「送花圈是復辟四舊」的禁令,為安放在八寶山革命公墓的謝老骨灰盒送了花圈,表達了他對老戰友的深切懷念。

  噩耗傳到周總理那裡了!總理毫不猶疑地抵制了林彪、「四人幫」和他們那個「總顧問」康生的無理禁令,明確、堅定地下達指示說:「要舉行告別儀式,要發消息,要登照片!」

  謝老逝世也不通知朱委員長,朱老總是從報上看到這個不幸消息的,他問夫人康克清:「謝老死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呀?」康克清回答說:「我也是剛才看報才知道的。」朱老總一聽,生氣了,用拐杖在地上一連頓了幾頓,氣憤地說:「這是什麼世道呀!」 許多當時還被關在監獄或長住「學習班」中身處逆境的同志在報上看到謝老逝世的消息,悲痛欲絕。陶承頓時雙眼發黑,淚水頃刻而下,這是她關進監牢三年以來第一次流淚。一位受過謝老多年教育和關懷的青年,對著報紙上的遺像失聲癰哭,把看守人員也嚇住了。那年月,許多同志都因身不由已而不能同謝老遺體最後告別,認為是自己一生無法彌補的一件憾事。

  粉碎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以後,一九八〇年六月十五日,中央決定給謝老骨灰盒上覆蓋黨旗。這一天,中共中央組織部和其他有關部門的代表,以及謝老生前的老戰友和他的子女們陸續來到八寶山革命公墓,向謝老的遺像致哀,默默地告慰老人,您可以安息了,您為之奮鬥終生的偉大事業,正由我們和我們的後人在繼續推向前進!

  謝老的一生是光明磊落的一生,是為人民鞠躬盡瘁的一生。晚年,他寫過一首詩,

  「行經萬里身猶健,歷盡千艱膽未寒,
  可有塵瑕須拂拭,敞開心肺給人看。」

  可以說是這位無產階級老戰士一生的寫照,顯示出寬闊的革命胸懷和崇高的情操!

  謝老一生愛樹木,愛人才。「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他一貫地重視培養青年一代,至誠地祝願人才輩出,希望他們兢兢業業為人民造福,好比森森大樹,默默地綠滿祖國的山川,使萬物賴以生長的土壤永遠肥沃和豐美,五穀豐登,百鳳爭鳴,人民過上高尚、富足的幸福生活。老人畢生以求的這一天,一定會到來!在這以前和在這以後,人民是不會忘記自己誠摯的公僕的,並將永遠懷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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