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和發揚新四軍的優良傳統|項英

保持和發揚新四軍的優良傳統

　　保持和發揚新四軍的優良傳統(1)

　　（一九三九年五月一日）

　　抗日戰爭正在堅持戰鬥中，這一戰爭，關係民族的解放，決定民族的生存。當前的侵略者日本帝國主義，是具有近代裝備的。要戰勝這一兇暴的侵略者，必須動員一切力量，團結一切力量，尤須要超群卓絕，富有最堅強戰鬥力的軍隊，才能在持久戰中爭取最後勝利，使中華民族得到真正的解放。

　　日本是依於帝國主義的經濟基礎，在軍事上造成對華的優勢，企圖以這優勢來滅亡中國。但是日本是帝國主義中最脆弱的一個，無論在政治、經濟等條件上，均不能支持長期戰爭，不能在長期中保持對我優勢。這就決定了日本在持久戰中必然失敗的一個基本因素。

　　同時，歷史上任何革命軍隊，開始時不能獲得優良的裝備，形成劣勢對抗優勢，逐漸由劣勢轉為優勢，而將敵人最後殲滅。主要由於革命軍隊他依靠正確的領導與廣大民眾最高度的革命熱忱，堅強的意志與忠勇的犧牲精神，以造成最堅強的戰鬥力。能克服一切困難，逐漸增強自己，達到最後勝利。抗日戰爭既是革命的戰爭，我們又是革命軍隊，能夠繼承和發展一切革命軍隊的傳統，不僅能進行持久戰，而且能在持久戰中爭取最後勝利。這是我們最後能戰勝日本的一個基本原因。

　　目前抗戰正過渡到第二階段，是我們從政治、軍事、經濟等等條件上來準備我們反攻的力量。首先政治重於軍事，民眾重於軍隊，精神重於物質，這種準備力的成績如何，是決定最後勝利的基本條件。可是準備的最後的目的，是為要建立最緊張而能戰鬥的優良軍隊，直接來殲滅侵略者，驅逐他們出中國！因此堅強軍隊的戰鬥力，建立與擴大新的軍隊，成為準備反攻爭取最後勝利的最中心點了。

　　我們新四軍是產生和生長於長期民眾革命鬥爭中，那不僅有了過去為民族解放的英勇鬥爭歷史，而且創造了、繼承了革命軍隊的許多優良傳統。我們依靠這些優良傳統，構成軍隊驚人的戰鬥力，來克服任何困難成為不能被敵人戰勝的軍隊。現在當直接爭取民族解放的抗戰中，我們新四軍應該貢獻一切力量，發揮一切力量，堅決的為完成自己在抗戰中應有的任務而戰鬥。

　　我們新四軍，在裝備上說，不但與日本相比優劣懸殊太甚，而且與一般抗戰的友軍相較也相差很遠。可是參加江南抗戰以來，能夠對於抗戰有所貢獻，獲得初步的勝利，主要是依靠於長期鬥爭中所創造與繼承的革命優良傳統，來構成我軍的特殊戰鬥力，加以長期作戰經驗與靈活運用戰術，故能以最劣勢的武裝對抗優勢的日本而取得勝利。

　　我軍的一切優良傳統，是構成我軍戰鬥力的因素。堅強戰鬥力的基礎，使我軍能夠以最劣勢武器對抗優勢之敵，能夠逐漸由劣勢轉為優勢，這是革命軍隊的特點，也是革命軍隊能夠最終戰勝敵人的基本條件之一。

　　我軍優良傳統是什麼？總括一句，是我軍的各種新的制度與新的工作精神、新的戰鬥作風。有些是繼承歷史上革命軍隊的傳統，大部是我們在艱苦戰鬥中所創立的，經過無數次的檢驗而把它定為新的制度，造成新的戰鬥作風，養成新的工作精神，這樣把它保持和發揚起來。

　　現在我們具體的來解說優良傳統的內容：

　　一、官兵平等友愛團結

　　凡是革命軍隊，無分官兵，政治上的目的是一致的，不是以官階分貴賤，更不是以生活好壞作區別；不過因能力大小、責任不同實行分工，以進行部隊的戰鬥。大家既是同志，就能萬眾一心的把部隊團結得像一個人一樣，造成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力量。

　　我們新四軍，不僅是革命軍隊，並且是從革命鬥爭中產生的、生長的，經過長期革命戰爭的鍛煉而壯大起來的。在政治上說，我們新四軍一貫為中華民族解放和社會解放而戰鬥。也可以說，是中國革命運動的產兒。

　　正由於這樣，我們新四軍繼承了革命軍隊的精神，而且發揚了這種精神。「官兵平等、友愛團結」，就是這種精神的具體化、實際化。

　　為什麼要「官兵平等」？因為革命軍隊是革命分子所組成。參加軍隊的人，不是為了薪餉，也不是為了官位，而是為了民族解放和社會解放的事業而鬥爭！所以官兵應實行平等，但「平等」不能誤解為「平均」，只有實行「官兵平等」，才能團結全軍堅決戰鬥到底。

　　為什麼要「友愛團結」？政治意志相同的人稱同志，同志與同志應友愛！才能親密互助，團結就是力量，團結愈堅固，力量也就愈強。戰爭是力量與力量對比。要戰勝敵人，必須力量強過敵人。要力量強大，必須要團結。所以我們新四軍的指戰員、工作員，應實行友愛，應團結一致，這樣才能使全軍上下一心，同患難共甘苦，造成鐵一般的戰鬥力。

　　我們怎樣實行「官兵平等、友愛團結」？（一）部隊中都是革命的同志，只有工作上分工不同，無貴賤之別。不准有誰侮辱誰的話、誰輕視誰的態度、誰壓迫誰的舉動，互相間無嚴格的界限區別。（二）生活與待遇，官兵是一樣，如伙食費一樣多，而且一樣吃，不准有小廚房和特別吃好。服裝是一樣，官兵共甘苦，要好大家好，有苦大家吃，首長更要以身作則，為士兵作模範。（三）官兵沒有餉發，只有零用費。有時因經費困難，僅有伙食錢，沒有零用錢。官兵都是一樣，官長不能單獨有過分的特別享受。（四）官與兵，同志與同志，都要互相尊敬，態度要誠懇和藹，說話要坦白和氣。敬禮是互敬，不准上欺下、下淩上，更不准有侮辱和欺壓的舉動。（五）官兵同志，互相敬愛友善，有疾病互相扶持，有患難互相扶助，有困難互相幫助，有經驗互相交流，有錯誤互相規勸，不准互相仇視對立。（六）上級對下級要愛護，先士兵後自己；下級對上級應尊重服從，老戰士要幫助新戰士。

　　二、政治工作制度

　　戰爭是政治的繼續，是政治鬥爭最高的一種方式。因此，戰爭本身就是政治鬥爭。

　　軍隊是政治的武裝鬥爭集團，進行和貫徹政治主張最有力的必要工具。新四軍是中國共產黨絕對領導的一支軍隊。全軍隊應有政治領導，因為政治工作就是貫徹黨的路線、方針政策，保證革命軍隊的精神與徹底執行政治任務、完成政治任務的工作。它是從思想上、生活上、行動上去保證這支軍隊，好像人身的血液一樣。沒有血液與血的營養，人就會死亡。所以政治工作，是革命軍隊的生命線。沒有它，新四軍不僅不能生長壯大，而且不能生存。

　　三、與民眾打成一片

　　軍隊是民眾的武裝，是從民眾與民眾鬥爭中產生的、生長的，與民眾是一家人，與民眾利害相共，痛癢相關。

　　一個軍隊，不僅要團結民眾、愛護民眾，而且要代表民眾、保護民眾。如魚失掉了水就會死亡；軍隊沒有群眾的幫助，不單要打敗仗，而且易被消滅。換句話說，軍隊有了民眾擁護，就能生存，定能勝利；失了民眾，就要失敗，要被消滅。

　　我們新四軍過去與現在，一貫來為民眾利益而奮鬥，事事以民眾的利益為利益。到處幫助民眾、團結民眾，所以到處得到民眾信仰和擁護，所以時時在民眾幫助之下有力的戰勝困難、打敗敵人。

　　怎樣與民眾打成一片？（一）愛護老百姓，成為我軍三大紀律之首。（二）十項注意中，九大項是我們對民眾的紀律，人人要做到，項項要執行：1．上門板、捆稻草；2．房子要掃乾淨；3．說話要和氣；4．買賣要公平；5．借物要送還；6．損失要賠錢；7．大便找廁所；8．洗澡避女人；9．進出要宣傳；10．優待俘虜兵。

　　四、艱苦奮鬥堅持到底

　　中國軍隊是為達到民族獨立自由的目的而鬥爭，不達到目的，決不停止鬥爭。只有鬥爭，堅決鬥爭到底，才能達到最後的目的。即或遭受打擊，剩下一個人還是要堅持鬥爭。妥協，就是對革命的動搖，對敵人屈服、投降，是革命的叛徒、可恥的罪人。

　　我們新四軍不畏任何困難，只能戰勝敵人，任何苦都要吃，任何勞都能耐。艱苦奮鬥，是我們鍛煉的傳統精神，吃得苦、耐得勞，是我們的本領。

　　我們經過了無數的困難，遭受了無數的困苦，為忠實於民族和社會的解放事業而鬥爭，至死不屈。寧肯英勇犧牲，決不苟延殘喘，這是我們的鬥爭精神。

　　五、自我犧牲英勇奮鬥

　　革命要犧牲才能戰鬥，戰爭要犧牲才能勝利。犧牲自己，才能挽救民族、解放民眾。不能犧牲的人，不配稱為革命軍人，英勇犧牲，是軍人的本色，是軍人的光榮事業。

　　我們新四軍為抗戰救國、為解放民眾，在過去作了最英勇的犧牲，到現在仍在犧牲奮鬥！

　　六、自覺地遵守紀律

　　軍隊沒有紀律，就要瓦解、消滅。紀律是保證軍隊的行動一致，維持軍隊的生活規律，密切軍民的關係，鞏固與堅強部隊戰鬥力的原素。誰的軍隊紀律好、誰的戰鬥力就強，誰就有把握戰勝敵人。紀律的好壞，就是軍隊好壞的標準，所以軍隊要有嚴格的紀律，軍人要嚴格的遵守紀律。

　　軍隊戰勝敵人，主要的不決定于武器的優良，而決定于軍隊的英勇犧牲，勇敢善戰，團結民眾，上下齊心，尤須有鐵的紀律。

　　什麼叫做自覺遵守紀律？普通的軍隊多是以強制方法要人遵守維持著的紀律。如強制力量不強，紀律也隨之鬆懈。因為遵守紀律的人，是自願的自動的，而不是被強迫的。如有陽奉陰違、瞞上不瞞下的現象，那紀律就不能鞏固，更不能維持長久。

　　所謂「自覺的遵守紀律」，換句話說，要大家懂得紀律的重要，自動的遵守紀律。不要在強制方式下被迫而遵守紀律，也不是有了監視才遵守紀律，而是隨時隨地都是自動遵守，使守紀律成為一種自然的行動，把犯紀律認為自己罪過的行為。

　　七、絕對廢除肉刑和打罵制度

　　肉刑是封建時代統治者對付被壓迫者，主人對奴隸的殘酷手段。稍為文明的社會和開明的軍隊，都不採用這種封建的刑法來管理社會和軍隊。只有封建的軍閥軍隊，或者保存封建殘餘很重的軍隊，管理士兵用肉刑（如打軍棍、打手掌等）。這種刑法，等於把士兵當奴隸對待。革命軍隊，絕對不准許有這種刑法的存在。

　　我們新四軍自建立以來，就徹底廢除肉刑，絕對禁止打人罵人。誰要施用肉刑，不但受紀律的嚴厲制裁，而且遭受全軍指揮員、戰鬥員的反對與打擊。誰要打人罵人，誰就要受處罰和斥責。不管首長對下級和士兵，或者士兵與士兵、軍隊對老百姓，如若違反了這種紀律，都要受制裁。

　　八、學習政治武裝頭腦，不斷提高軍事技術加強戰鬥力

　　軍事技術是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與戰爭劇烈的進步而發展。革命軍隊是最進步的軍隊，一切求進步，一切要超過於人。革命軍人應當不斷學習軍事，提高軍事技術，以增加自己的戰鬥力；同時不但要會使用自己的武器，而且應努力學習使用敵人的武器，以便奪取敵人的武器來消滅敵人。

　　戰爭的基本原則是保存自己消滅敵人。如何使自己不被敵人消滅，又不致與敵人同歸於盡，就要依靠自己，要有巧妙的戰術與戰鬥方法，因此更要求革命軍人不斷學習軍事，提高軍事技術。

　　我們新四軍每個官兵應當都瞭解政治，學習政治。政治生活是生活的主腦，一切從政治上去理解問題、解決問題，這是我們的特點。

　　我們軍隊從未經過軍隊的一定的訓練和教育而能作戰，我們的指揮員從未住過完備的軍事學校，多是由文人提升，由文人變為武人，但是能夠戰鬥，而且獲得許多驚人的戰績。

　　得用一切可能的機會來學習，這樣使我們不斷前進，成為最進步的軍隊。

　　九、動作敏捷、行動機警、攻擊勇猛、緊張活潑

　　我們的戰鬥作風是：（一）動作敏捷。由日常生活中養成敏捷動作，方能在戰鬥時達到動作的敏捷。學習敏捷動作，養成敏捷行動，發揚動作的敏捷。（二）行動機警。戰鬥不僅是鬥力，而且是鬥智。誰能巧妙的戰鬥，誰就能克敵制勝。誰能靈活根據戰場情況的變化，誰就能取得有利的地位，可以減少損失，取得更大的勝利。（三）攻擊勇猛。我們新四軍不但是攻擊精神旺，而且攻擊很猛。只有攻擊勇猛，才能震撼敵人的精神，動搖敵人的鬥志，接著用白刃解決敵人，取得最後勝利。我們的口號是：猛攻！猛衝！猛進！（四）緊張活潑。我們新四軍的生活和工作都是在最緊張的氣氛中進行。緊張是戰鬥的精神。一切散漫鬆懈的現象，都是妨礙工作的進展，影響戰鬥的進行，有礙勝利的進取。活潑才能發展人的自動性、創造性，這種精神發展到戰鬥中，則為機動性。但活潑不是放浪，而是表示生氣勃勃，不是死板式的機械，更不是胡行亂鬧，而是具有組織的、有次序的自然動態。

　　十、奪取敵人的武裝來武裝自己

　　我們軍隊的武器，都是從戰鬥中所奪取的，因為我們既沒有現存的兵工廠製造武器，更不可能大批的購買。只有奪獲敵人的武器來武裝自己，這才是我們傳統的本領。因此，為了奪取武器就要學習戰鬥，學習從戰鬥中去繳獲敵人的槍炮，來充實我們的裝備，加強自己的火力，以便更多地奪取敵人的新式武器，把自己造成近代化的軍隊。

　　我們的武器，都是血肉的代價所換來的。因此，要保護自己的武器，把武器看作自己的生命一樣。

　　我們的口號是：（一）奪取敵人的武裝來武裝自己！（二）用戰鬥的手段繳獲敵人的槍炮！（三）愛護武器如同自己的性命一樣！（四）武器與生命共存亡！

　　我號召全軍的指揮員和戰鬥員，保持這些優良傳統，發展這些優良傳統而鬥爭，使新四軍能成為新的模範的鐵軍，為完成最後勝利的任務而抗戰到底。

　　一切破壞優良傳統的行為，應該遭受全軍的打擊。一切腐敗的現象和行動，都不允許存在我們的軍隊中，一切腐敗分子，要受自然的淘汰！

　　我重複的號召我軍全體的指戰員，為保持和發揚我軍固有的優良傳統而鬥爭，為繼續的接受一切革命傳統和進步的精神而努力。這樣，才能使我軍日益堅強起來，造成為抗戰中一支最堅強的軍隊，團結最廣大的民眾，協同友軍在大江南北堅持長期抗戰，準備反攻，最後把日本帝國主義趕出中國去！

　　(1)本篇系項英署名文章，原載1939年5月1日集納出版社出版的《項英將軍言論集》。收入本文時略有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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