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來堅持的遊擊戰爭|項英

三年來堅持的遊擊戰爭

　　三年來堅持的遊擊戰爭(1)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七日）

　　一、開始的話

　　一九三四年，中央紅軍在粉碎敵人五次「圍剿」中，作了最英勇的戰鬥，為保衛中央蘇區和土地革命勝利而奮鬥。正因為我們在戰略上違背了革命軍隊作戰的基本原則，採取單純的軍事防禦路線，雖然在五次戰役中動員了全蘇區的工農群眾，集中一切財力人力，為了戰爭，雖然英勇無比的紅軍作了最勇猛壯烈的犧牲，終於不能挽救戰略的錯誤，最後為了保存紅軍有生力量和突破敵人的包圍，不得不被迫而離開了中央蘇區，衝破敵人的堡壘封鎖線，而企圖新的發展，於是中國紅軍創造了世界的空前的二萬五千里長征的偉大事業，創造了西北新的蘇區，取得了進行抗日民族革命戰爭前進的陣地，促進了全國反日的民族統一戰線的告成，開展了當前的抗日的民族革命戰爭。

　　當著紅軍主力組織野戰軍準備衝破敵人的封鎖和包圍進行遠征時，為了保衛中央蘇區和土地革命的勝利，留一部分紅軍和幹部在中央蘇區來領導地方武裝和工農群眾，以遊擊戰爭來保衛蘇區反抗敵人進佔我們的蘇區，無論如何，應當在蘇區及其周圍進行堅持的遊擊戰爭，使進佔蘇區的敵人不能順利的統治下去，以準備將來配合野戰軍在某種有利的條件之下進行反攻，這是當時領受黨中央給予我們的任務。

　　一九三四年十月十日野戰軍正式向南開動，十月十二日，黨中央與紅軍總司令部同我們在西江縣[1]之梅坑[2]作最後之分手，廿日野戰軍將敵人在金雞、新田、安息、固陂[3]的封鎖線突破向西前進，從此與黨中央及主力紅軍分別，直到今年（一九三七年）盧溝橋事件發生，對日抗戰發動，我們與國民黨取得和平之後，我於十月廿三日到南京會見博古[4]同志，十月革命節（十一月七日）到達延安，才恢復黨中央對於我們的指導關係，算起來分別的時間是整整三年了，在這整整三年中，開始還能靠無線電的通訊取得中央對於我們的指導，隨後無線電的失掉，使我們脫離了黨中央的領導，失掉了與各方面的聯繫，形成了各個區域的獨立的各自為戰，來堅持與敵人作最頑強的鬥爭。

　　我們這三年堅持的遊擊戰爭，因為開始對於當時整個鬥爭形勢估計不足，使我們對於整個工作沒有及時轉變，受到了很大的損失，影響任務全部的完成。可是在繼續長期的堅持的遊擊戰爭中，由於不斷血的教訓，使我們的鬥爭方式和遊擊戰術不得不隨著鬥爭的環境與敵人進攻手段的轉變而轉變，所以在敵人長期的繼續不斷的殘酷進攻中，終使敵人消滅各遊擊區和遊擊隊的企圖歸於最後失敗，使我們的敵人不得不向我們屈服，而我們終於最後戰勝了我們的敵人。因此，這三年的堅持遊擊戰爭，無論在鬥爭的策略和方式，無論在遊擊戰術和群眾工作，無論在党的領導和黨內鬥爭，都有很多可寶貴的經驗與教訓。這種經驗與教訓，對於今後鬥爭，特別對於當前的持久的抗日民族革命戰爭有極大的幫助。目前，全黨應當研究這些經驗和教訓，運用到今後的工作和鬥爭中去，是非常必要而且必需的。

　　這三年，南方各地區的遊擊戰爭，雖在極端困難和困苦中，能不屈不撓、百折不回的堅持鬥爭到底，雖然中央及其周圍的蘇區被失掉，武裝力量有了大的削弱，但終能最後戰勝了敵人，保持我們經過十年血戰在南方的許多戰略支點；保持了經過最艱苦所鍛煉出來的各地遊擊隊。因此，我們可以說，三年的堅持遊擊戰爭，在基本上是完成了黨所給予我們的任務。同時，我們要說的各地堅持三年的遊擊戰爭，正是為了黨的路線而奮鬥到底。

　　這三年堅持的遊擊戰爭，是最殘酷而最尖銳的鬥爭。這種殘酷性和尖銳性，不單反映在與敵人的鬥爭中，而且反映於黨內鬥爭，充分表現是我們十年血鬥中的最尖銳的階段，因為依靠黨的正確路線和正確領導，終於打敗敵人獲得最後的勝利，終於使一部分為了個人利益而違背黨的利益的傢伙，以及只知為個人前途計算而不肯為黨的路線而鬥爭的人，在每一次鬥爭達到最緊張關頭，就不斷的陸續的先後離開了黨離開了革命，一部分變成工農階級的敵人，一部分為了他的狗命而逃生。可是，為了黨的路線而奮鬥到底的英勇戰士們終於獲得勝利，高唱最後的凱旋。

　　這三年堅持的遊擊戰爭，卻獲得最多寶貴的實際鬥爭的經驗和教訓，應當把他所有的材料收集起來，加以整理，成為全黨的財產，成為今後鬥爭的一種新式武器，這是迫切而必要的工作。但是，因為我們各個區域在過去互相不能聯絡的各自為戰的特殊情況下，目前不能把所有區域的鬥爭經驗彙集起來，作成一個總的結論，僅僅是將我們在贛粵邊一個地區的經驗與教訓寫出來，這是一個很大的缺點，等候我們將各地經驗總結以後，再寫一個東西以供全黨的參考和研究。

　　二、（略）

　　三、遊擊隊與遊擊戰術

　　這三年我們是處在遊擊戰爭的時代，可是因為在第一階段中，對於鬥爭形勢估計的不正確，對於鬥爭內容和實質沒有明確的瞭解，因此由大規模的正規戰轉為遊擊戰的過程中，不能徹底的轉變，使我們的部隊受到大的損失，但因對主客觀條件認識不夠，不能使我們很適時的靈活的轉變我們的戰術，正式運用起來，直到繼續受打擊，遊擊戰爭更趨於群眾性，使我們適合於這個鬥爭環境的戰術發展起來，形成起來。

　　遊擊戰爭是農民性的戰爭，是革命戰爭中一種初期發展形勢和正規戰的一種輔助方式，但這種戰爭的實際性質，因當時主觀條件的不同而形成各種的性質和不同的特點。我們大概把他分為三種：

　　第一，井岡山時代的遊擊戰爭，這是農民戰爭初期發展走向大規模國內戰爭的遊擊戰。一方面有相當鞏固的根據地，另一方面有廣大的幅員進退自如，便於進行大規模的遊擊戰，固然我們是在創建時代，可是敵人更加幼稚無經驗，加之階段鬥爭的尖銳程度不深，還沒有成為國內主要矛盾，使我們能依靠根據地向四周進行大規模的遊擊戰，即或被迫離開根據地也可以在廣大幅員內打圈子或進行遊動的活動，在部隊行動上可以採用大兵團的行動，在戰術上說是遊擊戰術，這種戰術是帶正規性的運動戰、山地戰。

　　第二，在江西蘇區進行大規模革命戰爭中周圍的遊擊戰爭，這時的遊擊戰是配合主力軍隊戰爭，爭取整個戰爭的勝利，他是革命戰爭的輔助力量。因此，他不與敵人決勝負，而在給敵人的打擊，破壞敵人的後方，牽制和分散敵人的兵力，以削弱敵人後方側翼以及交通線。進行挺進的遊擊動作，便利時隨便活動，不利時轉回蘇區休息和補充，在戰術多採用突然的襲擊和伏擊，多是進攻，而敵人完全處於防禦地位。

　　第三，是我們在南方的三年遊擊戰爭，這時主客觀條件完全同上兩種的遊擊戰爭完全不同，這時階級鬥爭已進行到最尖銳的階段，階級矛盾成為主要矛盾，又加以在長期國內戰爭的主要作戰區和蘇維埃運動的根據地，雖然主力紅軍出動離開江西蘇區而轉入到西北，但鬥爭的性質和形勢並未消除。正因敵人取得了優勢，企圖鏟草除根，以最大的決心來將我們的力量徹底消滅，因此形成長期的進攻和包圍，加以敵人利用堡壘封鎖的特點，更使我們活動受到最大的限制。因為敵人進攻中央蘇區的結果，使汽車公路普遍建築起來，敵人的追擊和增援很迅速的便利的適應進攻的要求，到處組織民團，增加他們進攻的力量和耳目作用，這樣使我們不能有鞏固的根據地，同時也不能作大部隊的遊擊戰，否則只有被消滅和不斷的打擊，這樣的遊擊戰爭，只有更帶群眾性的遊擊戰，是遊擊隊與群眾密切聯繫的共同鬥爭方式，才能長期的抵抗和對抗敵人不斷的進攻。

　　我們開始沒有這樣的瞭解，也不能根據這些特點來確定我們的方針和戰術，反而以井岡山和有蘇區的遊擊戰看待，由於這一錯誤而受大的損失，直到後來在不斷的鬥爭中逐漸瞭解了，而實行整個的轉變，才能與敵人堅持鬥爭到底。

　　現在我們總結一切經驗與教訓來說明我們的戰術：

　　（一）我們根據鬥爭的性質與任務，是要與敵人進行堅持的鬥爭，因此我們的抗戰〔敵〕方針（也可說是我們的戰略）是依靠群眾保持有生力量並與敵人進行堅持的遊擊戰爭。因為對付敵人長期包圍和殘酷進攻，沒有群眾力量是不能對抗敵人，如若不好好保存自己的武裝力量，拼一拼就說不打敗仗，總說是打勝仗，但每次作戰不可免有損傷，在長期戰鬥中的不斷損傷，不要打敗仗就要把自己力量耗費殆盡。因為在這一鬥爭環境擴大遊擊隊較困難，如若將武裝力量消失，就談不上堅持鬥爭了。遊擊區失〔掉〕了武裝力量，就要迅速被消滅，即或有一個小的武裝力量能團結群眾，就能作長期的堅持鬥爭。這一方針的確很重要的，而且在這一方針下才能確定我們正確的戰術。

　　（二）我們的戰術是根據上面的總方針來確定的，同時加以各個時期的形勢和進攻敵人的特點來決定我們對於戰術的運用。戰術的基本原則是：

　　1.賺錢的就打，賠本的就不來；

　　2.不打硬仗，不攻堅；

　　3.打不贏就走，走不了就躲；

　　4.要消滅敵人，反對只嚇敵人；

　　5.有利時集中消滅敵人，不利時就分散。

　　我們曾寫一個戰術的歌訣，便於一般不識字的同志記憶，不過還未包括整個原則在內。

　　附錄遊擊戰術的歌訣：

　　團結群眾，配合行動；支配敵人，自己主動。硬打強攻，戰術最忌；優勢敵人，決戰要避。敵人正面，力量集中；攻打費力，又難成功。敵人側翼，力量虛空；集中兵力，堅決猛攻。駐止之敵，施行襲擊；行進之敵，採用伏擊。動作突然，敵難防範；不行火線，白刃來幹。行跡飄忽，敵難追蹤；死板不動，挨打最痛。勝利要快，進攻進攻；保守主義，革命送終。

　　另外，還有關於行軍宿營、偵察警戒、襲擊伏擊動作的歌訣，不能有秩序的記清把他寫出來，只能大意的講一講。

　　對於行軍，主要是利用夜間和敵人不常出的時間，大路不走，專走小路，以及嚴重時找無路的山爬。行軍前先問群眾，將敵人弄清再出發，行軍中要安靜，好靜聽路上的動靜，如有敵情，也不致被發覺而好轉移或後退卻它路。

　　對於宿營，完全不住房子，如部隊到垠無山時才住屋子，主要是絕對秘密，不許外人知道，僅僅是有關係而必須要他報告消息的人知道，住山要選擇有樹的山，還要退路好而便於偵察。宿營時要寂靜無聲，經常以戰備姿勢，注意出進目標經常轉變，一遇有徵兆就要立即移走，轉移要消滅宿營地一切目標，不致使敵人發覺，如無山窩，也可在光山的小樹宿住，因為敵人不注意這種山，但要保守秘密。在平原裡宿營，一定要依靠有後山的地方，主要封鎖消息，而且要向遠的地區轉移。

　　偵察完全依靠群眾，教育群眾偵察方法以及偵察什麼。部隊本身主要靠自己的觀察哨。

　　警戒是建立在群眾的保證基礎上，只警戒自己的宿營地。如有遠處敵情或敵人偵察，依靠群眾掩護和報告，因此，就很少使敵人突然進迫宿營地，只有叛徒帶路那是例外。在緊張情況下，日夜有哨兵警戒，夜間是靠聽動靜，白日靠觀察，所有步哨多是隱蔽哨，如若敵人不向自己四方而來就不動，只報告首長發生的情況，如果向自己面前則鳴槍報警，哨兵以複哨最好。

　　襲擊分偽裝襲擊和突然的戰鬥襲擊。襲擊時不行火戰，突然實行白刃戰，襲擊不成迅速退走，埋伏偵察依靠工作，確切判斷，選擇敵人不好走的地勢是消滅敵人的必要條件，應從側翼出擊，適當時先將部隊展開，對於相等之敵側擊後衛，弱小敵人取殲滅包圍。

　　在執行戰術原則中，依照敵人的特性來靈活的應用，是非常的重要而保證勝利的條件。我們對於任何敵人，首先就要瞭解他的特性，部隊性格，戰鬥力和作風和部隊團結，特別是他在作戰中善於和慣於使用哪些手段，然後才能針對敵人的長處和弱點來決定我們的戰術和行動。

　　如廣東軍隊的特點，是頑強而有戰鬥力，動作快，武器好，在襲擊和追擊時的動作迅速，好用埋伏。因為我們要避免與他決戰，只有被迫而掩護退卻時才進行戰鬥，主要是迅速脫離他，如遇粵敵的行蹤，立即轉移他去，注意他的埋伏，即走新路，如蔣軍四十六師雖是正規軍，他戰鬥力不強，武器不好，動作慢，尤其無「抄剿」的經驗，我們對他仍然是避免決戰，因為戰鬥損失對於我們是不利的，但對於他的進剿又要掩蔽好，不動不露目標可不必轉移，只有在包圍圈內才迅速脫離。保安隊的戰鬥力更弱，不堪一擊，但多以集團行動，善於抄山，而且抄得最嚴，因此，我們對於保安隊在一中隊（即一連）可以打他一下，使他不敢分散，如遇集團行動則避免作戰，以免包圍和損失。但遇保安隊在搜山時，就要迅速脫離被損的地區。民團最弱，要打擊，但他地形熟，常是配合白軍部隊行動，在這一情形就不宜打，同時注意在民團行動時雖無軍隊配合，但軍隊很近，很快發現目標，使敵軍集團包圍，特別在打擊敵人，要注意群眾的利害關係，常常在群眾居住地方打擊後，使大批敵人到該地來摧殘群眾蒙受大的損失，則我們就不應該在該地打。任何情況戰鬥和暴露目標後，立即轉移地區以免包圍，這是非常重要的。各地敵人相距很近，一得消息即四面包圍抄剿。但我們的經驗和教訓：埋伏，無論敵我很難獲得效果，因為山路多，雙方都是突然行動，與群眾相鄰易於發現目標。同樣我們只有一次，在北山先埋伏好，然後以少數部隊誘敵出外而遇埋伏，同時敵人的埋伏我們很少中伏，多以突然的襲擊生效。在信南遊擊即有偵察班事先偽裝襲擊，奪取堡壘，在松山因無短槍多以強襲收效。

　　這一區域的遊擊隊以河東過來為主體，本地成分占少數，經過兩三年來河東人仍占主要成份〔分〕，一方面表現土地革命出來的戰士忠實勇敢，只有很少數叛變，多是英勇犧牲，更無三人以上叛變的事。另一方面，因與當地群眾的聯繫上，外地人不如本地密切，特別對於地勢道路的熟悉更覺重要。因此，我們認為遊擊隊到一地應吸收當地人愈多愈好，才能增加部隊的耳目，才能迅速取得與群眾的聯繫。

　　遊擊隊因為經常分散的結果，使部隊渙散，如若政治領導弱，各種嚴重現象就易於發生（如破壞紀律、腐化等等事情都發生了）。在這樣的遊擊條件下，遊擊隊主要是靠最堅強的政治領導和以身作則為重要，軍事首長差一點還不要緊，士兵很好，一切觀念都由於官長發生而影響全體士兵，這是表現得很明顯的。

　　遊擊隊主要的是依靠經常的政治工作，但這種政治工作是要利用一切機會來進行，不能採取一種公式，為了保守秘密進行分組的教育和上課，利用本身一切發生事件作材料是最有效的。

　　經過長期遊擊戰爭的遊擊隊，遊擊主義的習氣是很重的。一方面由於客觀鬥爭的條件（如不規則的生活和行動，經常的政治工作不能建立，以及農民成分為主體），另一方面，因為分散的獨立行動，經常與上級關係不密切，加以領導幹部的弱，使遊擊主義的習氣日益發展和增長。這樣發展的結果，使土匪主義的傾向易於發生，遊擊主義的發展根本的例子是渙散，紀律鬆懈，首長執行紀律馬馬虎虎，群眾執行紀律也就馬馬虎虎，小團體觀念重，執行任務的堅持性差，隨意損壞武器和服裝，自由行動不聽指揮，不願學習（無論政治軍事），土匪傾向最主要的是脫離群眾，講嫖，講賭，講吃講喝，只打土豪籌款就行動，不作群眾工作，也不願發動群眾，亂殺群眾等等。我們在兩年中間同這傾向做了不斷的堅決鬥爭，大體上才把它打擊下去。但是在較遠出處的部隊，或多或少還存在，因為鬥爭的客觀條件使我們不能將部隊集中行動，也不能經常去指導。在遊擊戰爭中，對於遊擊主義的克服，防止土匪傾向是保證遊擊隊執行任務的重要前提，這就依靠有堅強的經常的政治工作和党的領導，才能保證這種現象不發展起來。

　　在遊擊隊中易於發生兩種現象：一是領導幹部能力較弱，使部隊中極端民主的現象嚴重；相反，領導幹部強而政治又較差，則軍閥習氣軍閥主義就生長。這兩種現象，對於遊擊隊的團結和執行任務有極大妨礙。

　　我們的遊擊隊因分散地區與環境不同，養成兩個不同的特長，一是信南地區遊擊隊會打仗，信豐及南山善於拼而不善於打，但能在遠地方打土豪。

　　對於遊擊隊的擴大，據我們的經驗，在長期的遊擊區域中較困難。因為敵人對於群眾的監視過嚴，對於紅軍家屬壓迫最兇殘，將老婆強賣掉，一發現某某人當遊擊隊員，立即將全家或父母拉出去拷打，追問罰款。但新區域較容易，因為鬥爭沒有這樣尖銳，不過無論白區、游區，如若我們能把群眾本身鬥爭發動起來，以後極多群眾一經聽鼓動時就易於擴大部隊。

　　我們對於部隊的教育，開始缺乏具體辦法，故無多大的成效。以後採用各種方法進行，如規定任務紀律等等，使每個部隊都瞭解遵守建立士兵委員會，輔助首長維持紀律，幫助學習，管伙食，反對貪污。部隊休息時，委派負責人到部隊去指示和幫助他們的黨與政治工作，在軍事上以老戰士傳新戰士，注意射擊和刺殺動作，養成緊張的戰鬥習慣和敏捷動作，制定各種軍事政治教材給他們，這樣在信豐和南雄方面收有成效，信南較差些。

　　我們對於遊擊隊的任務和紀律規定如下：

　　（一）遊擊五大任務：

　　（1）做群眾工作；（2）打土豪分田地；（3）消滅反動武裝；（4）建立蘇維埃；（5）創造新紅軍。

　　（二）遊擊隊五大紀律：

　　（1）一切行動聽指揮；（2）不准侵犯群眾的利益；（3）打土豪執行階級路線；（4）愛惜武器同自己的生命一樣；（5）不准打人罵人。

　　（三）十項注意：

　　（1）武器不能離身；（2）說話要小心；（3）行軍不能掉隊；（4）沒有勤務不准離開隊伍；（5）打土豪要歸公；（6）說話要和氣；（7）買賣要公平；（8）借東西要還，損壞的要賠；（9）不搜俘虜的腰包；（10）對同志要友愛。

　　另外編了紅色指揮員必讀與紅色戰士必讀。

　　指揮員必讀的內容：（1）指揮員的職責；（2）戰術要訣；（3）遊擊隊的政治工作；（4）行軍宿營要訣；（5）偵察警戒要訣；（6）襲擊要訣；（7）埋伏要訣。

　　紅軍戰士必讀的內容：（1）歌（紅軍歌，殺敵歌，遊擊隊歌）；（2）共產黨十大政綱；（3）紅色戰士的職責；（4）五大任務；（5）五大紀律；（6）十項注意；（7）射擊要領；（8）刺殺要領；（9）士兵委員會的組織與工作。

　　四、群眾工作的經驗

　　我們這兩年多的遊擊戰爭是一種群眾性的遊擊戰爭，主要的基礎是依靠在群眾力量上。沒有群眾的擁護和參加，不能戰勝敵人長期的不斷的「進剿」，不能對付敵人大規模的抄搜，不能打破敵人的封鎖線，保證長期的給養的供給，使我們清楚瞭解敵人的情形而敵人不知我們的實際行蹤，也不能在敵人集中和交通便利的狹小山地與敵人堅持鬥爭到底，以致最後戰勝敵人。這一切我們都能得到，毫無疑問的主要是依靠群眾的力量，不僅取得群眾對於我們的擁護，而且我們與群眾打成一片的共同鬥爭，使我們與群眾的利害關係聯成一起。遊擊隊打了勝仗，群眾等於自己的遇著喜事，遊擊隊受了打擊，群眾感受非常的悲憤，一聽見對於我們不利的消息，非常擔心探問；敵人對於我們的進攻等於向他們的進攻，不僅十分關切，而且用一切力量去保護我們，無時無刻不在注意偵察敵人的行動，探聽消息，迅速告訴我們。在敵人的進攻中，特別關心我們的行動是否妥當，要早警惕我們應注意的地方，用盡一切方法，在敵人進攻中，替我們購買糧食和一切東西，設法送給我們，替我們工作和部隊放哨、送飯，反復偵察敵人的偵探，一有生人出現，立即告訴我們注意，自動把偵探和反動分子捉起，只要得著我們的批准，他們就動手幹，甚至在路上發現膠皮鞋的腳印（群眾穿草鞋及布鞋，白軍穿膠皮鞋）即警覺起來。有敵人夜間進攻，打埋伏，要我們不要走這些地方或叫我們行路注意。因此，敵人長期的不斷的埋伏，沒有收到什麼成功，正是這一原因。敵人將他們捉著，用毒刑拷打以至槍殺來追問我們的行蹤，他們寧可自己身體打傷、坐牢以至犧牲性命，絕不說出我們一個字來。這樣為保護我們而犧牲的，在最基本地區的群眾是很多的，替我們搭棚、拆棚特別是在敵人進攻，冒險替我們拆棚消滅目標。至於打土豪、籌款、消滅敵人武裝，完全是群眾替我們調查，偵察情況、帶路（隊）。敵人進攻時，要他們帶路，總是向沒有我們的地方去抄山。要他們抄山時，故意怠工和亂吼，使我們知道好走。敵人放火燒山，他們有機會將火撲滅，遇見我們時，告訴我們怎樣去躲，敵人強迫砍山，不是表現不去，去了就怠工，配合遊擊隊們來擾亂敵人對於進山的「搜剿」。我們最困難無錢時，基本地區的群眾賒米、賒菜、借錢給我們，以度〔渡〕過困難。群眾對於我們的愛護真是無所不至，所以敵人很清楚這一點，用一切方法使我們失掉群眾的擁護，才好便利消滅我們。封坑就是為了使群眾與我們脫離，可是群眾留糧食設法通消息。敵人圍房子，使我們不敢與群眾發生關係。建立民團、堡壘，是以土豪反動分子充當隊長。為了監視和阻止群眾與我們發生關係，在南康贛縣將一切壯丁每夜集中在哨位放哨，一方面放哨，一方面使群眾不能與我們工作人員接頭報告消息。但是群眾告訴我們的記號未通過他們的哨位，使敵人還不知。敵人用殘酷的壓迫手段使群眾害怕不敢接近我們，可是敵人的一切都歸於失敗。所以我們能在敵人附近駐，能在道路旁駐，看見敵人通過，能在對面山看見敵人抄山，敵人完全是瞎子、是聾子，我們有千里眼，有順風耳。正是我們有了群眾的擁護與參加，這是我們戰勝敵人的最基本力量，使我們的敵人不得不最後向我們屈服。

　　群眾對於我們這樣的愛護，好象〔像〕愛護他們自己一樣，絕不是偶然的。正因為這些基本地區的群眾，他們在一九三〇年暴動後，得到土地革命的實際利益，後來雖遭了失敗，土地被地主奪回去了，但因我們繼續在該地領導遊擊戰爭，與敵人堅持鬥爭，事實上就使地主收回的土地，不敢直接收回去的仍保持在農民手裡，地主只有依靠反動武裝的保護才能進坑收租。除此以外，只能當農民出到外面場上阻攔□追索，農民一進坑就不敢來了。有少數狡猾而聰明的地主，常常用可憐的請求的方式，請求農民多少給點穀讓他們充饑，這樣在農民的憐憫心下給點租他們。為什麼這樣？就是我們黨和遊擊隊堅持的，在這些基本地區來反抗反動派，來反對地主收租收債，保護他們的利益。在我們最基本地區的地區，實質上是不還租的，只有在武裝的壓迫下才被迫而還租。土地的所有權在外表上是歸地主所有，實際很多是照以前暴動時的分配而未變更。至於耕種權的變更，完全經過我們黨的批准。常常因人口變動或是外面要進坑做田，一定請求我們的黨來分配或允許。至於地主的山林竹木，成為農民公共的享受。正因為這樣，使這些基本地區的農民，深刻瞭解我們是為了他們的利益，知道我們的勝利與失敗，就是他們的利益的保持和失掉，明白我們能夠堅持在這些地區繼續鬥爭，就是對於他們利益有力的保證。所以他們愛護我們與他們自己一樣，寧可犧牲自己的性命財產，絕不願使我們遭敵人消滅和打擊，這是一個最基本的原因。雖然有一時期發生肅反的錯誤，農民對於這種行動不滿意以至害怕我們某些人，但絕不投向敵人而反對我們，也正是這一基本原因。同時，我們在這一基礎上與農民連成一體，依靠他們的擁護和愛戴而能與敵人堅持鬥爭到底以至戰勝敵人，也是一個主要原因。不僅基本地區如此，而且直接影響周圍的工農群眾的興奮，增加對於我們的同情，特別威脅了周圍的地主，使他們在剝削農民時發生懼怯。農民常常依靠我們來威脅地主，使他不敢殘酷的剝削。有時，在秋收時有些要求我們工作人員和遊擊隊到他們那裡，使地主不敢進來收租，即或收租時也不敢兇狠惡逼，這是造成我們爭取基本地區周圍群眾的有利條件。

　　當然，非基本地區的群眾，對於鬥爭的經驗當然差些，鬥爭的頑強性也較弱，一經摧殘，害怕起來，不敢積極動作。基本地區的群眾就好得多，乃因一方面是鬥爭的經驗有高低，一方面主要的還是直接享受土地利益與否，而影響他們鬥爭的程度。

　　我們深知道，沒有群眾的擁護和參加，就不能進行堅持的遊擊戰爭，群眾是我們遊擊戰爭的基礎，只有鞏固和加強這一基礎，才能保證在任何情況下能與敵人繼續鬥爭。因此，我們把群眾工作看成為我們最主要工作之一，以最大的力量去進行這一工作。有些同志不認識這一點，常常企圖削弱地方工作力量去加強遊擊隊。當然加強遊擊隊是很重要，可是在我們人力不夠分配時，放棄地方工作去加強遊擊隊是極不對的。因為在這種遊擊戰爭中，不能有大部隊的經常活動，不得不分開活動，也不能如井岡山時代遊擊部隊到某一地，可以住一些時便於進行群眾工作。我們這時候就不同了，一方面部隊小，不便長期的直接做群眾工作，同時，敵人的進攻，使我們遊擊隊不可能停留一地或久住〔駐〕一地，只能在行動中來傳播我們的影響和主張，打土豪消滅反動派時來發動群眾鬥爭，爭取群眾對於我們的同情，便利於我們去進行地方工作。因此，進行群眾工作主要的是依靠地方工作，在這種群眾性的遊擊戰爭與敵人作長期的堅持鬥爭，放棄群眾工作就等於削弱自己的力量。那時，我們堅持這一原則，反對這種傾向，完全是必要的。事實上的表現，群眾工作的好壞，成為我們發展的測量尺。

　　我們的群眾工作主要方針，是建立在為爭取和擁護群眾利益的基礎上來開展群眾運動，把群眾的利益當我們自己的利益一樣，一方面堅決反對離開群眾切身利益的單純軍事行動；另一方面，反對任何妨礙群眾利益以及不顧及群眾利害的行動。

　　我們初到時期，我們遊擊戰爭和地方工作，主要限於打土豪籌款，對於群眾利益爭取的不大注意。曾做了無情鬥爭，把這種現象打下去，漸漸注意群眾切身利益的擁護。可是因為群眾工作沒有很好的轉變，還不能取得大的成績。過去工作人員及遊擊隊不顧群眾的利害和打擊敵暴露目標，引起敵人摧殘群眾。只要自己本身不受打擊，群眾被摧殘和損失好象〔像〕與他無關。我們曾不斷的鬥爭，消除這一現象，處處以群眾利益為主，以群眾利害關係決定我們的行動，總是使群眾不受大的打擊和消滅、摧殘。對於群眾被捉被打，我們用一切方法援救，發動群眾實行互濟，這樣使群眾認識我們處處關切他們，一切行動都是為了他們的利益。對於一切脫離群眾的行動嚴厲打擊，特別對於肅反錯誤的糾正，使群眾大大興奮，更親密的密切與我們的聯繫起來，這對於周圍的群眾爭取更大的影響。對於打土豪，絕對執行階級路線，在長期的游區周圍，很多真正土豪，不是□了就是逃到城裡住，這樣打土豪籌款不得不打，打富農以至打到中農、商人身上，如繼續下去是非常危險。我們首先反對這樣打土豪，寧可自己受困難，另由其他方面去打土豪，嚴厲禁止這樣破壞我們的現象。對於富農捐款也禁止。在我們遊擊區，得到富農的中立，對於我們反對敵人的「進剿」是有幫助的，不致使富農堅決反動，幫助敵人來進攻我們。同時我們對於富農應有戒心，信南很多同志曾忽視這一點而受到不應有的犧牲（如李樂天犧牲等等）。

　　群眾鬥爭中對於落後分子的爭取，是鞏固團結、對抗敵人各種進攻的最主要工作。這些落後分子，只有我們努力爭取，是很可能站在我們這邊反對敵人，而只有把這些落後分子爭取過來，才能鞏固自己，使敵人失掉了耳目，失掉了領導而變成軟弱無力的進攻。許多人把落後分子當成反動分子一樣看待，必然遭受打擊和失敗，敵人正希望我們這樣做，他才可以增加進攻我們的力量。因此我們在敵人進攻特別注意爭取落後分子，用一切方法向他解釋，即或他偶然透露了消息，我們不應把他當反動分子看待，而用階級教育去說服，使他感動，站在我們方面。有些對於我們工作人的不滿意，我們應該實行自我批評或向他解釋誤會。常常在敵人進攻中，發現我們過去工作中對於落後分子的不好的處置而受敵人引誘來進攻我們。受到一些打擊，使我們在血的教訓中注意了這一工作，而且收到了大的成效。

　　為了分散敵人的力量，特別打破敵人的企圖，以自新分子做死走狗進攻我們，因此我們對於僅僅自新而未做任何反動事情的分子，使他消極中立，對於叛徒和反動的分子採用堅決的反對態度和必要的辦法。群眾對於自新和叛變是最痛恨的，對於許多光榮犧牲和被捉的堅決分子十分愛敬，並用各種方法去幫助他們，群眾常常對於工作人說，你們不要做「反水鬼」，反水要不得。

　　對於農民群眾的組織是感覺很大困難。一方面由於農民的散漫性，同時加以在殘酷的鬥爭中，敵人對於加入組織的採用屠殺，使我們對群眾組織不易建立。過去工作中又把群眾組織變成第二黨的形式，後來我們採用工農同盟的組織，把基本地區的群眾組織起來。可是為了使他們加入組織時，一定使他們明白組織的意義，主要的還是與他們的利害聯繫。開始，我們以反對敵人進攻，實行互助為動員他們加入工農同盟，有些地方不正式提出組織的名稱，只說我們聯合一致反對敵人，以後再使他們瞭解我們，更用群眾中日常問題以及群眾互相的問題，都在這一組織中來討論來解決，使他們直接感覺這種組織對於他們的利益，保持組織的作用。有很多地方不注意這一方面來運用組織實際教育群眾，使成立的組織無形垮臺下去。總之，在農民中，特別在鬥爭嚴重環境中，組織工作較困難進行，處處要以各種方法和耐心的進行，才能使群眾組織發展起來、鞏固起來，這一方面由於我們的幹部多是農民成分，更缺組織能力，不注意組織工作，沒有得到應有的成績，很多同情和擁護我們的群眾，但沒有把他們很好的組織起來。

　　對於群眾鬥爭的教育是很重要的，特別是新的區域群眾，他們有很高的熱情，而無鬥爭的經驗，常受敵人的欺騙（如冒充遊擊隊工作人員用各種欺詐方法等等），遭受打擊，影響他們繼續鬥爭的熱情。因此我們把敵人一切手段和其他直接鬥爭的經驗告訴他們，而且不斷的教育，受打擊後還要教育，使他瞭解而接受，因為農民無經驗的事是不相信。我們在敵人新的進攻和對其他區域所用的手段，常常告訴和教育全區的群眾，經過幾次事實後，農民才相信我們的一切話，如告訴群眾如何偵察敵情，如何做標記表示有無敵人，如何傳達消息等等，都是要進行教育，才能在實際中獲得更多的對於我們的幫助。

　　我們做群眾工作的幹部能力太弱，舊的方式不易轉變，我們若用大的力量去進行教育，還沒有達到應有的成績，僅僅是將他們從前只爭群眾同情，而不注意群眾切身利益的爭取，以及組織工作的認識轉變了，可是許多群眾工作的方法沒有多的改變，也是群眾工作不能做得更好的一個主要原因。

　　五、党的領導作用

　　一切鬥爭的勝利和失敗，對於党的領導正確與否是有密切關係，也可說党的領導決定鬥爭的前途。

　　我們轉到信康贛雄游區，能夠堅持與敵人進行最後的鬥爭，正是因為首先建立党的正確領導。如若繼續過去錯誤的領導，這個遊擊區在敵人殘酷的長期進攻中有消滅的可能，即或沒有全部消滅，也不能保持原狀，更談不上發展遊擊區和土匪主義的繼續發展，有可能走脫離党而為土匪的危險（當然名義還是遊擊隊，但實際變成土匪）。特別在長期的堅持鬥爭，每一鬥爭的緊張中，發生不斷的叛變和逃跑，沒有黨的正確的領導，也不能鞏固自己的營壘，與敵堅持鬥爭到底。至於在對付敵人進攻和轉變我們一切鬥爭方式以及戰術運用，克服許多的不正確傾向，更依靠党的正確領導來解決。

　　在失掉中央的領導，陷於孤立鬥爭的環境，保障党的領導正確，以我們的經驗，必須依靠以下幾個條件：

　　（一）要時時學習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以加強對於整個鬥爭形勢的估計和分析的正確性，來保證黨的方針正確。這一方面我們曾進行過學習理論的運動（我們曾帶有少數的理論書籍，如「列寧主義概論」、「國際綱領」、「『左』派幼稚病」、「兩個策略」、「政治常識」、馬克思共產黨宣言等等）。

　　（二）要用盡一切方法取得報紙看，能夠瞭解全國形勢，不致弄成狹隘的局部的觀念，並在幹部中進行政治教育，提高他們的政治水平。這方面對於縣一級的幹部政治水平有相當提高，但對於區一級幹部成績少，由於文化程度低，不識字，加以環境不允許經常集會和談話。在估計政治形勢和確定自己的方針時，應該依據全國形勢，確定我們的總方針。隨時依照自己當地的鬥爭形勢來決定一切執行方針和反對敵人進攻的方法和策略，這樣才不致使我們與全國鬥爭脫離，同時可以力求我們的鬥爭與全國鬥爭的聯繫。

　　（三）要在鬥爭中時時檢查自己的方針和策略是否有錯誤，在鬥爭中學習一切經驗與教訓來幫助對於以後鬥爭的領導。

　　（四）以最高警覺性注意時事和敵人一切動態，以敏銳的觀察和分析，以判斷事先佈置我們的工作以迎接敵人每一次的進攻。

　　（五）以最堅忍不撓〔拔〕的意志來堅持黨的正確方針，任何困難情形絕不動搖而改變自己的方針。

　　（六）領導者自己的模範作用。任何紀律，任何困難，領導者自己要絕對遵守，不怕任何苦，如二年多不住房子，吃冷飯飲冷水。任何危險和困難，堅持不動，才不致受埋伏包圍而影響全黨，特別是最有力的。這種模範可以幫助克服□□現象，鞏固自己的陣線。這在環境的最艱難最困苦的時候有左右全域的意義。

　　（七）領導者要常在鬥爭前線的地區觀察一切徵兆，才能事先指出全黨的工作。

　　在党的領導方式上，開始，我們曾極力集體領導和會議生活，不久因環境日益吃緊，使會議困難，各處幹部不斷的犧牲，黨的組織極不健全，常常一個區只有黨團工作一個人。為了加強各地的党直接領導力量，把許多幹部分派各地作經常的指導工作，形成個人負責制，同時成為絕對集中制，這是為了保證在最緊張的鬥爭環境中党的正確領導實現，直到和平以後才恢復集體領導，實現民主生活。

　　我們對於每次敵人進攻，事前已知道，迅速判斷，各地的負責人如找來談話時，用直接談話的方式指示對抗敵人一切工作，否則用信指示。遇有任何問題都給予具體指示和回答，並將某地方發生的問題和指示轉抄其他地方以供他們的參考。這樣具體的指示方法，對於工作和幹部是有大的幫助的。

　　區委的組織極不健全，只有幾個中心區域較強，鬥爭的過程中，事實上縣委的同志成為區委的書記，真正起區委的作用僅是中心區委。

　　支部工作一般說來沒有很好的建立，形成區委同志代替支部的許多工作，這樣使支部離開區委就不能獨立工作，但在鬥爭的要求，是要支部有獨立工作能力，只在基本地區的幾個支部達到相當的程度，其他成績較少。

　　六、黨內教育和鬥爭

　　在這樣殘酷的長期鬥爭中，以及經過長期的遊擊戰爭的環境中，敵人不斷的進攻，各種困難與困苦，特別是與各方失掉關係、孤立戰鬥的狀況下，加以幹部成分幾乎全屬農民，很易於發生各種各色的傾向和現象。最嚴重而且最主要的就是叛變、逃跑。幾乎在每一鬥爭達到緊張關頭，或是全國某一事變結束，都要或多或少的發生叛變、逃跑事件。這一現象，一方面可以直接影響我們當時的鬥爭（如叛變後即帶敵人進攻）；另一方面間接影響我們內部的鞏固，所以反叛變和逃跑的鬥爭可成為整個鬥爭中的一個主要鬥爭。這種叛變（以當地人居多）逃跑的（以河東蘇區的人多）發生是有兩個來源的。

　　1.最主要的是政治的動搖。只見眼前的嚴重現象，沒看見整個革命形勢的發展，所以在敵人嚴厲進攻中以及兩廣事變和西安事變的解決，認為革命無希望，於是叛變逃跑。

　　2.還有一種尤其生活腐化，把革命意志消磨和喪失，而在鬥爭緊張環境到來就實行叛變逃跑，以圖個人出路。

　　這兩種是互相關聯而不易分清，同時客觀上由於長期艱苦的環境，幹部以農民成分為主，再加以黨的政治教育差，於是促進這一現象的發展。

　　我們研究很多叛變逃跑的分子，絕不是一時的動搖，而是有他的長久根源。如在政治上由某種傾向到動搖以至叛變逃跑，如開始很純潔，由於到獨立工作時即無經常的監督和教育，在某種環境下由貪污腐化發展到脫離群眾、鎮壓群眾，最後叛變革命。因此，我認為要消滅這一現象，就不僅從消極方面開展反叛徒逃跑的鬥爭。還應從積極方面加強黨的政治教育，從政治上來堅定動搖分子。同時注意每個人的開始的各種傾向與不好意志和行動，用教育方式進行鬥爭，使他不致發展起來。這種積極方面的工作和鬥爭，是能爭取許多動搖分子，堅定起來堅持鬥爭，可能克服這一嚴重現象的發展和增長。事實上我們在信豐已獲得大的成績，叛變逃跑現象大大減少，縣委機關內從未發生過這一現象。誰不瞭解這一點而不努力於這一工作，也就使叛變逃跑的現象日益嚴重起來。南雄和信南因為不注意積極做這方面工作，造成在最後時期的嚴重現象，而影響整個工作的發展。

　　當著我們由河東轉移到游區時，主要的是反對失敗情緒和企圖脫離當時的艱苦鬥爭，以及反對在長期鬥爭中不耐心的忍耐的進行艱苦鬥爭是很重要的，才能把內部鞏固起來，保證堅持鬥爭到底。

　　在政治上易於發生幾種傾向：只看見全國形勢發展而忽視當前自己的鬥爭的形勢而發生空洞樂觀，結果放棄自己的鬥爭準備和佈置，易於受到敵人的打擊。另一種是右傾，只看自己當前的嚴重形勢，而看不見全國形勢和革命實際的發展，就要發生悲觀失望，大家依靠天吃飯的傾向，只希望全國的形勢來改轉自己的鬥爭現況，不瞭解要用主觀的鬥爭來爭取形勢改變，一遇全國某些事變的結束，就要悲觀失望，這種右傾機會主義的觀點是最危險的。

　　在遊擊戰爭中不相信群眾，只希望單靠軍事力量來戰勝敵人，以及在資產階級在敵人長期進攻中不能忍耐，企圖將部隊集中去同敵人拼一拼的冒險主義也有發生。至於遊擊主義和土匪傾向更成為主要的現象和鬥爭，在群眾工作中的雇傭觀念，脫離群眾，欺壓群眾（如好多的幹部開始做工作也就象〔像〕自己當了官一樣，公開向群眾宣佈這條坑為我管，一切事都歸我說話）以及假公報私仇，亂罰款子等等。

　　在生活中貪污腐化現象特別創造許多腐化的理論（如游區應當吃好些，不吃不喝就要準備逃，不吃不喝不穿死了也不值得，找夥計婆更普遍），至於怕困難、消極怠工更屬普遍。

　　因此，我們為了克服這種傾向和現象，作了堅持的無情鬥爭，同時採用了各種教育辦法，如將種種現象寫成教材或在全黨遊擊隊中進行教育，如遇有新的現象，毫不放棄把他輕輕放過，但這鬥爭主要是教育的性質。

　　因為在我們這樣環境和條件，使我們一方面同各種現象作鬥爭，同時不得不採取群眾的教育的方式，一切簡單的鬥爭方式在這樣鬥爭的環境只有害而無利。但有一個主要標準，一切錯誤分子只要他不投降敵人，我們於是用耐心去教育去爭取他。相反的，我們對他應該提高最高的警覺性，否則就是幫助了敵人。

　　這三年鬥爭是在最殘酷的、最尖銳的環境，同我們敵人苦打奮鬥，同時不斷在黨內進行殘酷的鬥爭，依靠黨的政治教育去克服一切現象來鞏固我們自己的力量，我們是在這樣內外的鬥爭中最後戰勝了我們的敵人。

　　[1]西江縣，位於江西省會昌、瑞金、雩〔於〕都三縣交界地帶。

　　[2]梅坑，是當時中共中央機關和紅軍總部所在地。屬江西省瑞金縣。

　　[3]金雞、新田、安息、固陂，是江西省信豐縣東部的四個鄉。

　　[4]博古，即秦邦憲，當時是中共中央派往南京同國民黨談判的代表。

　　(1)本篇系項英1937年12月7日到9日在延安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上的報告。原報告共6部分，本文收入第1、第3、第4、第5、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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