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運動的發展和工會工作|項英

工人運動的發展和工會工作

　　（一九二九年二月）

　　全國工人階級鬥爭發展的形勢

　　全國工人階級，在過去雖在極端白色恐怖之下，受了很大的打擊，但是對於反動勢力進攻的反抗，還是不斷地發生。在最近一年來，工人階級鬥爭的情形，已逐漸向前發展，表現復興的形勢。這種原因：一、工人群眾在資本家嚴厲進攻之下，生活狀況日趨惡化，幾乎不能生存，因受生活的壓迫，要起來爭鬥；二、工人階級雖經白色恐怖，將工人革命的鬥爭一時壓迫下去，但現在已經有相當時期的休息，鬥爭的力量和情緒又逐漸恢復起來；三、帝國主義的兇橫，國民黨無恥的賣國，對於群眾的壓迫和欺騙，激勵了工人階級革命的情緒，因此工人階級鬥爭，在這種情形之下逐漸開展起來。現在分述如下：

　　一、國民黨三次北伐前後工人鬥爭的情形

　　國民黨自反動後，藉口「清共」及軍事時期，鞏固後方，來無情地壓迫工人，拘捕和屠殺工人中的革命分子，以御用工會來牽制工人的行動，廣東、武漢甚至解散一切的工會。全國工人群眾在這情形之下，表現暫時消沉的狀態，但是上海的工人群眾的爭鬥，自「四·一二」以來並未停止，反抗國民黨的壓迫，工統會、工整會的無恥欺騙和壓迫，更激起工人不斷的鬥爭，特別是對於資本家進攻的反抗。以至北伐將開始時，國民黨宣佈停止民眾運動，禁止罷工，但是上海工人群眾的鬥爭和罷工並未因此而停止。從一月至四月罷工有三十五次發生，打破國民黨對於工人壓迫的命令，不過當時鬥爭的主要群眾，是店員、手工業的工人，產業工人因為過去受摧殘最重，工會組織多半瓦解，即或有工會的，又為工賊流氓所把持，很少有鬥爭發生。其中曾有一次六萬人的絲廠大罷工發生，反抗警察毆斃工人，後因工整會的壓迫，強迫上工，可是這一鬥爭並未停止，以後又為要求發給罷工工資及懲辦警察，不斷地發生兩三次的總罷工，這是在國民黨反動後第一次大罷工了。後北方戰爭已發動，國民黨更藉口軍事時期，防止奸人搗亂後方，禁止一切罷工集會，來制止工人的鬥爭。

　　附表　一九二八年一月至四月上海發生罷工事件統計表

　　（據上海社會局的調查統計）

　　

　　二、「五卅」慘案發生，全國工人群眾的憤慨和鬥爭的開展

　　「五卅」慘案發生後，上海及全國工人群眾非常憤慨，自動的起來組織各種反日的團體，演講示威，特別是上海工人群眾，有一百餘工會起來組織反日會，發宣言，組織講演隊，到各區講演，並決定開全上海工人大會，全市罷工一天，舉行示威，而無恥賣國的國民黨，自「五卅」慘案發生以後，提出和平交涉，提交國際聯盟會議辦理，藉口防止奸人搗亂後方，禁止集會結社，同時藉口集中力量，取消一切反日組織，歸併在市黨部所御用的反日會，特別是對於工人的行動，更加嚴厲禁止，甚至有違反者以軍法從事，當時工人群眾目睹國民黨無恥賣國，投降帝國主義，壓迫群眾反帝運動，非常憤慨，在一次反日代表大會中曾提出打倒國民黨、工人直接起來行動等口號。在工人群眾中也自動起來遊行示威，打日本人（如楊樹浦工人打日本人等）。後來因為黃色工會一般領袖（如郵務沈天生、陸京士等）的妥協與國民黨勾結一氣，將反日會無形解散，遂使轟轟烈烈的工人反帝運動受此打擊，但是一般工人群眾，由此更加將鬥爭的情緒激發起來，各種工人的經濟鬥爭，遂開始發展起來，全國各地反日運動，也因為國民黨的壓迫、制止工人的行動，把持一切反日組織，同樣變成他們御用的東西。

　　工人階級自「五卅」慘案發生後，群眾鬥爭的情緒提高，到「五卅」三周年紀念的時候，上海的工人群眾有數千人到南京路遊行示威等，而帝國主義亦不敢十分壓迫，還有未停工的工人，則在工廠關車舉行紀念，可見當時工人群眾的革命情緒。上海工人的經濟鬥爭，遂繼續不斷地發生了，罷工是逐月增加，鬥爭的範圍也逐漸擴大（參看下表）。如估衣業店員的罷工與熟貨業的罷工，並引起上海各工會的援助，後來組織被壓迫工會聯合會等。其他各業工人鬥爭不下百餘次，繼續不斷的發生，而影響全國的郵務工人大罷工也繼續發生了。在江西景德鎮有幾萬瓷業工人的大罷工。廣州的自來水、兵工廠、電燈廠、鐵路，都有鬥爭發生，雖被李濟深武力壓迫下去，也可見廣州工人自暴動失敗後，在極端白色恐怖之下，開始作鬥爭起來了。北方鐵路工人索薪鬥爭是每路都有。

　　其他各地工人鬥爭，當也不少，可惜無詳細材料，無法報告出來。

　　附表　一九二八年五月至九月上海罷工事件統計表

　　（五、六兩月是據社會局的統計，以下是據上總統計的）

　　

　　三、上海郵務罷工後全國工人的鬥爭是開始復興的形勢

　　上海郵務工人二千五百余人於十月二日大罷工，更表現工人的鬥爭是向前。原來郵務工人的鬥爭發生甚早，醞釀數月，均被黃色領袖陸京士、沈天生等，始而用恐嚇手段（如前年廣州暴動時，郵務工人要罷工，陸、沈等以罷工是幫助共產黨、是共產行為來恐嚇，將罷工制止），繼而用延挨政策（如和平交涉、派代表到南京請願等）來和緩鬥爭。但自「五卅」慘案以後，上海工人鬥爭的發展，郵務工人的鬥爭情緒更加增高，使黃色領袖鑒於群眾的情緒不能再遏，亦恐眾怒難犯，不得不贊成罷工，乘機攫取罷工領導機關，再來設法從中破壞罷工。自郵務罷工，國民黨恐懼非常，一面與帝國主義勾結，用武力威嚇，同時以欺騙方法，什麼「維持國家交通」、「維持党國威信」這一類肉麻的話，並驅使其走狗商務印書館六工會的領袖來勸郵務工人復工。在罷工的領導權落在黃色領袖手裡的郵務罷工，加以內部群眾組織還不十分堅強，黃色領袖遂得大施其妥協方法，出賣罷工的手段，為國民黨盡忠效勞，用威迫勸誘的方法，無結果的先行復工，再行提出條件。這一個偉大的罷工，就是這樣結束了。

　　（一）上海工人的鬥爭是繼續向前發展

　　上海工人的鬥爭自郵務罷工後，各業工人的鬥爭更加發展起來，不久時期（十一月二日）又發生法電全體工人大罷工。法電的罷工的發生，是工友吳同根被法國水兵殺死而引起全體工人的憤慨，起而反抗，並提出要求。準備罷工，後被市黨部社會局與上海青幫頭子杜月笙同法帝國主義勾結一氣，用威嚇欺騙將吳同根案解決，至於工人要求，由社會局負責調解；同時市黨部派其走狗洪東夷、劉雲等藉口來攔阻工會，其實鑒於工人鬥爭情緒的激昂，借此來防止工人的罷工發生。可是遷延數月之久，不僅工人要求沒有解決，連答覆都沒有了；社會局和市黨部只有一味遷延欺騙，說什麼「尊重國體」「和平鬥爭」「服從社會局市黨部」的話。但是時日過久，工人群眾已知其欺騙，並已知和平交涉之不能解決，只有直接行動（罷工）才能取得勝利，於是醞釀很久之罷工，遂於十一月二日實現了。

　　國民黨見工人鬥爭情緒不可制止，欺騙方法已被工人識穿，遂改變方法，揚言贊成罷工，勾結工會中妥協分子和工賊，把持罷工委員會，用封鎖政策，禁止法電工人與上海革命的工友相接近，假借工友會議，每日宣傳三民主義來麻醉工人，罷工會不開會，罷工中各種組織（如糾察隊、宣傳隊等）不進行或是只有名義存在，使它不發生組織作用，以削弱群眾鬥爭力量。隨後，造謠、恐嚇，以渙散群眾情緒，在會議中有發言者，或提出質問者，即誣為共產黨，與對付郵務罷工同樣的，驅使七大工會的走狗，表面借援助名義，派代表幫助工作，其實進行破壞罷工工作。他們的政策是領導罷工來破壞罷工，同時與杜月笙及法帝國主義勾結一氣，欺騙工友，說條件已確定，強迫上工。可是群眾上工後，法國資本家不但沒有承認條件，反變本加厲壓迫起來，工人群眾到此時才知道受騙，於是第二次罷工又發生，經過十四日之久，國民黨的走狗劉雲又勾結工賊華志勇、陳茂林等用欺騙手段復工了，但是條件仍未得著解決。當時一般工人群眾已知受國民黨的欺騙，已喊出打倒國民黨的口號。最後工友第三次的罷工，才得相當的解決（詳情見全總出版之「工人寶鑒」第二冊）。在這次罷工中，上海一般工人群眾組織的工會，都盡力起來援助，可是被國民黨阻撓，不得與法電工人見面；同時勾結巡捕房將工會組織的後援會解散，拘捕二十餘人，這都是國民黨破壞罷工、壓迫工人的勾當。

　　在法電罷工時，有金銀業工友為工會職員被資本家與官廳勾結而被捕，全體罷工反抗。華商電車工友已提出條件鬥爭，英界電車提出條件要求，亦得相當勝利。接連有棉織工人的罷工，中國造燈廠罷工，郵政局快信工人罷工，商務印書館的怠工，新新公司大罷工，英美煙廠罷工，滬甯、滬杭鐵路工人要求加薪的鬥爭，南洋煙草公司浦東分廠工人反對停工的鬥爭，最近內外棉七廠的罷工，吳淞興華紗廠罷工等，不斷地發展起來，形成群眾鬥爭向前發展的形勢。

　　在江蘇外縣的工人鬥爭亦有發生，如徐州因警察打死車夫三人，引起全埠工人總罷工五日，蘇州綢緞業染坊工人罷工二十余日等。

　　附表　一九二八年十月至十二月上海罷工事件統計表

　　（據上總統計調查）

　　

　　（二）北方工人的鬥爭正開始向前發展

　　北方工人的運動，自國民黨軍打到北京以後，改組派遂利用黨部在工人中大施其活動，組織北京、天津總工會及唐山鐵路工會等組織，在工人中極力宣傳改良主義，以利用工人的組織，以為他們上政治舞臺的工具，所以雖然組織了工會，亦不願工人有鬥爭發生。但北方工人鬥爭發展是由上海郵務工人罷工後，遂影響到北京郵務工人起來響應，並提出要求，其他工人的鬥爭也發動起來，北京電車工人為軍人不買票毆打工友發生罷工，電燈工友要求加薪的鬥爭，天津英美煙廠提出要求四條（失業復工、開除工人及招添工人須得工會同意、廠主負擔工人學校經費、每月加工資三元）並發生罷工，裕元紗廠為要求吃飯時間在廠關車，又有地毯工人的鬥爭。而平奉鐵路工人提出要求，反對局長鬥爭已開始，並醞釀全路總罷工，北方工人運動數年來均在北洋軍閥壓迫之下，生活痛苦到不堪的地步，目前鬥爭，只有更加擴大的向前的發展起來。

　　北方鐵路工人在軍閥直接管理之下，拖欠工資，有的到十餘月，各路工人對於索薪運動的鬥爭是普遍的發生。

　　（三）漢口反日大罷工

　　武漢工人階級自國民黨最後反動後，大遭軍閥的屠殺，到桂系軍閥掌握武漢政權以後，更變本加厲來屠殺，動輒以共產名義任意屠殺工人，絕對禁止集會結社，凡是工人群眾的組織，都視為共產黨的行動，武漢工人在此種情形之下，無異遭受一大厄運。但自「五卅」慘案發生，全國工人鬥爭的發展，使武漢工人受此影響，其革命情緒又活躍起來了，所以日本水兵殺死車夫水杏林事件發生，工人群眾的革命情緒激發，遂發生漢口日〔租〕界工人的大罷工（據報告參加者有八千餘人）。雖然這次罷工在形式上是桂系所指示之下的黨部所領導，桂系軍閥表面也贊同這次罷工，這不是桂系軍閥貿然改其軍閥反動的行動，領導工人罷工、反對日本帝國主義，而是因為其主人（英帝國主義）的指示。原來英、日帝國主義的衝突，自「五卅」慘案後已更加尖銳，如指使其工具在中國發展其勢力（詳見報告第一段），因此，桂系在這種情形之下來利用這次罷工，以效忠于英帝國主義，更可利用這次罷工在政治上以對待他的政敵——蔣介石。同時，因為工人群眾的革命情緒的激發，桂系軍閥知道簡單的壓迫是不能成功的，遂採用改良欺騙的方法來消除群眾的革命情緒，這也是反日大罷工的發生原因。

　　因此，罷工發生時，即被桂系一般走狗將罷工會把持，只提出懲凶、賠償、道歉——中國外交上慣例的賣國騙人的條件，不敢提出收回租界，更不敢喊打倒帝國主義的口號，當然更不願意提出工友的要求。雖然有糾察隊，但不敢武裝起來，並且主張和平的抵制，所以屢次被日本水兵將糾察隊及工友拘捕毒打，使工人大受其苦。雖然在這種情形之下，工人群眾現在已罷二月餘，仍然堅持，可見其革命精神。雖然這一次罷工被桂系軍閥所操縱把持，但使一般工人革命的精神是充分表現出來了。

　　（四）廣東、香港的工人爭鬥也呈活躍現象

　　廣東的工人運動，自廣州暴動失敗，同武漢一樣的在桂系軍閥鐵蹄之下，就是從前反動的機器工會也遭解散，可想見該地的反動情形。在「五卅」以後，工人的鬥爭已逐漸開展，自電燈局、鐵路工人鬥爭後，繼有油業工人反對減人的鬥爭、麵粉工人為廠方取消下欄工作錢的鬥爭、車衣女工的鬥爭、汽車工人的罷工、佛山油業工人反對開除工人而罷工、輪渡工人反對剝削的鬥爭，東莞、石龍的長生店工人要求加薪鬥爭，西江肇慶建築工人的鬥爭。其餘南路海口，北海以及英德、韶關等地工人，亦有零碎的罷工發生。

　　香港是英帝國主義在華統治的根據地。香港工人群眾自「五卅」慘案後，已逐漸開始活躍起來，群眾的鬥爭，如水師工廠鬥爭，織造女工反對工廠的苛例，太古糖房工人反對開除工人，金銀工人反對虐待的鬥爭。自該地郵務工人發生加薪鬥爭後，更加發展。雖然一些鬥爭尚屬零碎，但是已經將沉悶很久的工人群眾推向前進，將來鬥爭的發展是無疑地向前發展起來。

　　附表　香港十一、十二月工人鬥爭調查表

　　

　　其他各省工人爭鬥，已在開始發展，如廈門的錫工、煤炭工人、運輸工人和船夫子，浙江杭州的紡織業工人，蕭山、湖州的絲廠工人，寧波的紗廠工人，都有小的鬥爭發生；山東淄博的礦工有一次罷工發生。

　　附表　一九二八年下半年上海各業工人鬥爭比較表

　　

　　附表　一九二八年下半年上海各業工人鬥爭原因統計表

　　

　　現在總結起來說，全國工人的鬥爭在這一年中逐漸向前發展起來。其發展的趨勢，概括如下：

　　一、發展的瞬段：「五卅」慘案發生後，全國工人的鬥爭開始活躍起來。到了上海郵務罷工，一直到現在，全國工人的鬥爭，繼續向前逐漸走向復興的形勢。

　　二、發展的形勢：在「五卅」前後，鬥爭尚偏于上海及店員手工業工人方面，以後逐漸發展到全國及產業工人方面。直到現在，是在繼續地發展。

　　三、鬥爭的性質：當然是多偏於經濟方面的，這是工人鬥爭由開始復興的必然形勢。

　　（五）全國工人鬥爭中的弱點

　　全國工人的鬥爭是在繼續向前發展，逐漸走向復興的形勢，但在鬥爭中還表露很多的弱點，這些弱點在工人鬥爭開始走向復興形勢的時候，若是不能逐漸消除，也能妨礙鬥爭的很快向前發展，這是我們應該注意的。特別指出如下：

　　一、在全國工人的鬥爭，大多數是自發起來的，特別是在廣東、香港、北方、其他各省，就是上海的工人鬥爭也是多數缺乏鬥爭組織的力量，偏於部分鬥爭居多，因此，表現零碎鬥爭的形成，尚不能形成廣大的鬥爭向前發展。

　　附表　上海各業工人鬥爭中領導力量的比較表

　　

　　二、因為缺乏組織的力量，在鬥爭中又很少能擴大組織的力量，因此使鬥爭本身不能繼續發展，表現時起時伏的現象，許多鬥爭遭失敗。

　　附表　鬥爭勝利失敗的統計表

　　

　　三、在這些自發的缺乏鬥爭組織力量的鬥爭中，主要是缺乏赤色工會的領導，因此，不能使這些鬥爭得著勝利的保障和有力的扶持，大部分在黃色工會領袖領導和國民黨影響之下（特別是北方的鬥爭及其他各省），只有使鬥爭失敗的居多。甚至在反日運動中，及最近漢口對日大罷工鬥爭及全國反帝運動領導權，完全被買辦地主資產階級的國民黨所把持，更使許多革命的鬥爭走到妥協的道路；使革命勢力不能迅速的向前發展。

　　四、一般工人群眾受生活的壓迫，需要起來鬥爭，但是在革命失敗後的恐懼的心理，仍未完全消除，因此不敢直接起來鬥爭，使改良主義及黃色工會乘機大活動起來，大多數群眾都受這種影響，特別是一般工人中的領袖分子，不免走上合法運動道路的傾向，增加對於國民黨的幻想。

　　附表　上海工人鬥爭形勢的比較表

　　

　　赤色工會運動的工作及其工作的缺點

　　赤色工會運動，自國民黨叛變後，一切反動勢力聯合進攻以來，受了很大的摧殘，不僅完全失掉了公開的地位，陷於極端秘密的狀態；在不斷的摧殘當中，雖非赤色工會的組織，稍帶革命色彩的群眾組織，亦遭壓迫。發現赤色工會的會員，不是殺戮，就是監禁。這一年來赤色工會的工作達到極端困難地位，赤色工會的組織也縮小到了極小的限度。

　　赤色工會當國民黨反叛革命後，不久的期間，各地赤色工會均遭封閉，赤色工會的領袖和革命分子，不是遭槍斃，就是拘捕監禁，或被通緝，流亡於外，赤色工會的組織遂完全瓦解，隨後雖在嚴重的白色恐怖之下，仍然繼續恢復，或建立赤色工會的組織和工作，但在恢復或建立工作中的繼續不斷的受摧殘，使赤色工會組織隨起隨滅，遂至有許多地方（如武漢、湖南、廣州）到現在赤色工會的秘密組織都很困難的建立起來。因此，全國赤色工會的範圍是縮小了很多。

　　一、赤色工會運動的概況

　　以前赤色工會在產業工人中最有基礎的是海員、鐵路工人。但海員運動自國民黨叛變以後，一般工賊遂乘機攫取海員總工會的招牌，或另組織其他名義的工會，赤色海員工會完全陷於秘密工作狀態，工作範圍只限於香港、南洋及上海三處，至於武漢、天津、潮汕、廣州等地，都無組織和工作關係了。就是以上三處，也只有香港、南洋稍有群眾組織的基礎，上海的工作是非常的微弱。赤色工會的會員，大部分是太平洋航線的外洋船上，基本組織有的不大健全，有的尚未形成組織，分散於各船上。因此，赤色工會的組織，在群眾中還不能有如何領導的作用。

　　鐵路工人運動自「五卅」後，國民軍的失敗，鐵路工人運動又遭打擊，公開組織遂瓦解，一直到北伐軍抵武漢時，還沒有工作；至國民黨背叛革命時，在北方的鐵路工人運動更加停頓。後來雖曾經恢復工作，而沒有成績，在不久以前，才開始整頓鐵路組織，開始進行各路的工作，尚無大的成績。在廣東、兩湖的鐵路工人運動受白色恐怖而停頓。總之，鐵路工人，在過去工作沒有積極來注意發展這一工作，使有歷史關係、群眾基礎的鐵路工人運動，反而無甚工作，這是非常錯誤的地方。

　　重要城市的工人運動，第一就是上海。自「四·一二」以後，赤色工會的工作雖然繼續進行，因為工作方法不良，不能使赤色工會有廣大的發展，雖領導了不少的群眾鬥爭，還不能建立在群眾中真實的群眾基礎。上海的赤色工會運動在過去的重要群眾基礎是紗廠工人，目前紗廠工人群眾中黃色工會的組織不大發展（因為大部分的紗廠沒有工會組織），但是赤色工會的組織雖有少數會員是分散在紗廠工人群眾中，仍然是一種秘密狀態，很少能在群眾中起領導作用。其他重要的五金工人（兵工廠、造船廠、鐵廠）還沒有赤色工會的組織。碼頭工人及市政工人都很少有組織的建立，只有電車工人有組織關係。其餘大部分是在公開的手工業、店員和印刷（特別是店員）工會中，上總可以影響和指示他們的工作和鬥爭。上總雖在群眾中有相當的關係和影響，但是赤色工會的群眾基礎和群眾組織，還是十分微弱，還不能與群眾建立赤色工會的組織關係，工作多偏于店員手工業方面，忽略了主要的產業工人的工作。

　　香港的赤色工會運動，也是數月前才恢復工作的。群眾組織在船廠工人群眾中雖有秘密群眾組織，但都是人數很少。其他工人群眾中也有點秘密組織，或是借其他灰色的名義來組織。以上的組織，在群眾中領導作用都非常薄弱。目前，雖將以上的秘密組織聯合起來，發起組織香港工人代表會，但是正在籌備中。

　　廣東內部各地的赤色工會運動，都沒有工作的發展。

　　天津的赤色工會工作，以前多半忽視，到現在才開始，但沒有什麼大的發展。

　　唐山的工作，在礦工及鐵路稍有點工作，但是組織和力量都是薄弱的。

　　江西的景德鎮，在磁工中有點工作和組織的關係。其他各省各縣的赤色工會的工作，不是因為環境困難進行，就是沒有注意這一工作。總之，赤色工會運動，雖因環境關係，在工作上發生許多的困難，但是工作的觀念和工作方法的不好，也是使赤色工會的工作不能有大的發展的一個原因。

　　二、赤色工會運動在工作上的弱點

　　赤色工會運動，在過去公開工作時代，在形式上雖取得了廣大的產業工人、手工業工人及店員等群眾，但是在工作中沒有造成在組織上的骨幹，沒有造成與企業中工人之密切關係，同時也沒有充分訓練出工會幹部人材；工會中缺乏民主化，還未吸收廣大工人群眾來參加工會工作，只形成少數的一部分人來包辦工會，以命令方式來指揮群眾，使工會組織未真能成工人群眾的階級組織，遂使一般工人群眾對於工會沒有正確的認識（認為是少數人代群眾謀利益的組織，不是群眾自己的組織等）。

　　過去赤色總工會雖領導了許多偉大的革命鬥爭，但未能充分注意工人切身的經濟利益的爭取，遂使一般工人群眾對於工會認為是政治的組織，養成群眾依賴政治的觀念。因此，這些缺點給予工人群眾的影響，直到現在還存留在群眾的腦筋中，遂使黃色工會在工人的這些弱點中大施其活動來騙取工人群眾。

　　三、目前赤色工會運動的主要缺點，概括地指出如下

　　（一）在極端白色恐怖之下，赤色工會的活動又陷於極端秘密狀態，只是保持上層的組織，在群眾工作上和組織上更運用委派制度，偏重空架機關式的工會組織系統建立，不能深入群眾，與群眾關係更加隔離起來。赤色工會的組織和工作，仍歸少數工會運動者來包辦一切，不能逐漸擴大到廣大群眾中去成為群眾鬥爭的組織。

　　（二）在鬥爭時，不能用宣傳鼓動方法來動員廣大群眾起來，不能運用工會組織來推動群眾起來鬥爭，完全採取脫離群眾的方法強迫群眾，命令罷工，用紅色恐怖的政策對付工賊。

　　（三）忽視工會經常工作，特別是組織工作，忽視日常鬥爭的發動和領導，往往企圖大的罷工。做工會工作不能建立在群眾實際生活關系上面，逐漸脫離了群眾，形成群眾外的組織。

　　（四）在鬥爭時不能正確估量客觀條件和主觀力量來領導群眾鬥爭，鬥爭的口號不是過高就是太多，以致在客觀環境上不能達到勝利而遭失敗，甚至潰散，將工會的組織基礎完全瓦解。

　　（五）不瞭解赤色工會利用公開活動的策略來擴大群眾的組織和鬥爭，限於極小範圍的秘密活動。有的運用公開活動策略時又走到合法道路，遵守國民黨一切限制工人的辦法，不敢領導群眾起來，如註冊登記、開會事前報告，以及聽其派人來改組工會、不罷工、經過勞資仲裁等等，走上合法運動的道路，使群眾增加對國民黨的幻想和合法的傾向，這是過去工作最大的錯誤。

　　（六）簡單偏于組織方面和平發展，不瞭解在鬥爭中來發展和擴大工會的組織和工作，甚至發生先要建立組織然後才能領導群眾鬥爭，完全走上和平發展的道路。

　　（七）過去的工作，多避難就易，不肯艱難困苦去進行群眾工作，只注意公開的手工業、店員工會的工作，忽視重要產業的工作，如鐵路、礦工、五金、市政等等，更使赤色工會的基礎更為縮小。

　　（原編者按：摘自一九二九年二月項英同志在中華全國總工會第二次擴大會議上的報告《過去一年來職工運動發展的形勢和目前的總任務》，文字略有刪改）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