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日記謎一般的電話_謝冰瑩

謎一般的電話

　　早晨七點，隊伍排好了，等蘭畦去說話。她勉勵團員：第一克服自私自利，勇往向前，不怕死；第二守紀律，沒有個人的自由，只有團體的自由；第三不要談戀愛，態度要嚴肅，不要輕浮；第四親愛精誠，婦女團結起來參加抗戰。

　　因為蘭畦要去見見吳軍長，而兩天來的會議，我也有向軍長報告的必要，所以吃了飯後，便一同去前方軍部。

　　這簡直是一個謎，剛到軍部，雁虹就來電話了，她只說：「團長快回來，有要緊的事和你商量。」問她究竟是什麼回事，她說：「你回來了就知道，我不能說，你立刻回來吧！」

　　大家都莫名其妙，有的猜團員之間發生了意見，也許打起來了；有的猜也許傷兵出了什麼亂子，但練處長並沒有電話來。我又打電話過去詳細問了很久，仍然是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請你立刻回來，回來一切都明白了。」

　　不得已，只好匆匆地回到團部。原來傷兵要移駐昆山，這是個多麼不幸的消息呵，前方戰事一定日趨嚴重了；可是方才在軍部，為什麼沒有看到半點與平常不同的動靜呢？

　　「謝團長是今晚走，還是等明天？船已經預備好了，她們馬上要和傷兵一同動身。」

　　練處長說這話時，我呆住了！

　　「我不走，我就留在這裡吧！」

　　「不能，上面有命令，統統要走的！」

　　雁虹帶著喜英她們六個人先走了，我和佩蘭、常子春仍然留在野戰醫院。打電話給詠芬，她們也準備明天去蘇州。周衡那邊的電話已經不通了，我非常難過。想到離開了嘉定，不知什麼時候再來？

　　房子裡冷清清地沒有半點聲音，女房東帶著他的孩子，慌慌張張地跑來問我：「你們要走，是不是日本兵已經來了？」

　　「沒有，我們過幾天還要回來的，你不要害怕。」

　　佩蘭在收拾東西，發現李秋君女士送的襪子八十雙不見了。她在咭哩咕嚕地發牢騷，我知道這是那晚從嘉定回來在劉手裡失掉的，實在太豈有此理了。同志們的腳後跟都露出來了，她卻輕易地遺失了這麼多的襪子，令人越想越氣。

　　在黯淡的洋燭下，我默默地想著明天的事，明天又將發生什麼變化？我究竟走不走呢？

　　十一月十夜十時，於野戰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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