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冰瑩 > 抗戰日記 | 上頁 下頁
回到太倉


  回到軍部,奉命令要我們全體搬去太倉。

  「軍部是不是一起搬?」我問鄧副官。

  「是的,統統要搬,這裡只設一個留守處。」

  我聽了非常難過,為什麼要搬回後方?難道軍事上有什麼失利的事嗎?為什麼我剛才在六十師聽來的消息都是好的,難道他們在騙我嗎?服從命令,我只好坐著等候金家宅的那批團員來,一同出發。

  全身都被雨打濕了,凍得我真有點忍耐不住。好容易等到兩點半鐘,劉來了,她的腳還沒有跨過門坎,就大發起牢騷來:「今天是雙十節,有兩組同志都出外宣傳去了,一直到此刻還沒有回來。方才奉到命令要搬家,岑澈又病了,這麼多行李,要我一個人來收拾,真要命!」

  此人的脾氣,我是知道的,只好拿能者多勞的話來獎勵她,慰勞她。

  我們搬到太倉南站附近一裡多路的鄉村——陸家宅來了,和上海戰地服務團住在一道。他們住前進,我們住後進。房東叫陸阿三,有四兄弟,父母都死了。阿三特別歡迎我們去住他的堂屋,所以把凳子統統搬來送給我們搭鋪。輪到吳海若同志他們來,只能睡地上了。

  「不公平,不公平,你們太舒服,我們太苦了。」

  老吳半真半假地說。

  「當今之世,女權高於一切,你身為團長,難道連這一點都不懂嗎?」

  我的回答,竟連房東太太都笑起來了,其實她是根本不懂我說了什麼的。

  行李一直到晚上八點多鐘才送到,一切都像從河裡撈起來的一樣,濕得不成樣子了。

  「今晚我們拿什麼蓋呢?」誰都著急這個問題,但誰都沒有辦法解決,女房東呆呆地站在門邊,望著這幾擔濕行李發愁。

  「小姐,你們太辛苦了,今晚怎麼睡呢?」

  「沒有辦法,只好坐到天亮,或者就把濕的蓋了。」

  她聽了我的話,不住地搖頭,臉上表現著可憐我們,而又不能幫助我們的苦悶。有人提議燒火烤幹;可是太濕了,這個建議不能通過。有人提議燒了火,大家圍著談天,來消磨這漫漫的雨夜,也不能通過。結果只燒了一鍋熱水,讓每個人的腳得著一剎那的溫暖後,就各人擁著水淋淋的被窩睡了。

  十月十夜,于太倉陸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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