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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大革命時期的中國共產黨


  關於大革命時期的中國共產黨[1](一九四三年十二月二十日至二十一日)

  一、毛主席對大革命的估計

  「八七」會議與六大已作了某些正確估計,指出了統一戰線中獨立自主、土地革命不對的地方;但未指出中國革命問題,主要是武裝鬥爭。然而今天毛主席已在《共產黨人》發刊詞中指出中國革命特點是「統一戰線」與「武裝鬥爭」。

  依據中國階級關係的特點是「兩頭小中間大」,中國除了國共兩黨外,沒有第三個大政黨的可能。而兩個極端是有很大力量的,因為無產階級後面有蘇聯,有世界革命;而資產階級後面有帝國主義;中間雖大,但政治上不強而無力,必須依靠一方面,這是大革命時期的黨不認識的。毛主席已因此特點,認為對資產階級的聯合問題,則是與資產階級爭奪中間階級的領導權。

  「武裝鬥爭」的重要性,到現在還有很多人沒有明確的認識到。軍隊是革命的主要組織形式,有軍隊就能產生黨,產生政權,產生民眾運動,……一切工作。除毛主席外,只有斯大林在大革命時就認識到(見國際七次擴大會決議),而那時黨未採納斯大林重視武裝鬥爭的意見。

  黨的工作中心,應該放在根據地還是放在白區?在大革命失敗後是弄錯了的,把中心放在了白區。

  陳獨秀在「造國論」中亦提到組織國民軍,而在「國民黨的一個根本問題」中,又反對搞武裝,多少受了洋教條影響,即要在革命成功後搞武裝。而孫中山則不同,同盟會時期即搞軍事及根據地;故當其見越飛時,就談判武裝援助問題。

  一九二一——二六年參加北伐,不認識武裝鬥爭的重要性,只片面著重群眾運動,國民黨一反動,什麼都完了。毛主席說:「正確地解決統一戰線」、「武裝鬥爭」、「黨建」這三個問題,就等於解決了中國革命的全部問題。毛主席對大革命的估計,見「兩條路線」二〇五頁。他所說的初期是由一九二一到首都革命,中期是首都革命到三次暴動,後期是「四一二」以後。過去有兩個很緊急的時期:(一)大革命的上海三次暴動時,(二)「九一八」事變之後。如果我黨管理好了,蔣介石不會有今日。大革命時代,我黨準備了群眾,但黨在思想上、政治上、組織上均無準備。

  「八七」會議與六次大會,都未著重涉及戰爭與戰略問題。

  大革命失敗後,黨搞暴動是正確的,但如何搞,則尚不知道。由搞暴動使黨認識了鄉村,認識了武裝鬥爭,這是「逼」出來的。

  二、中國共產黨的準備時期

  (一九一九年五四運動到一九二四年國民黨改組)

  又可分為兩個階段:一、十月革命與五四運動;二、五四到中國共產黨產生。

  (一)十月革命與五四運動是中國民族的覺醒

  十月革命的消息傳到中國後,聽到了「勞農政府」與「勞工神聖」,給了中國以很大的影響——從思想到行動。五四蔡元培在天安門講演,亦擁護「勞工神聖」。

  毛主席指出:十月革命後,中國革命成了社會主義的一部分,中國民族革命已是世界無產階級革命的同盟軍,因此蘇聯對中國給以直接幫助;一九一九年宣佈廢除不平等條約,一九二〇年又照會重申平等,一九二一年遠東共和國主席優林到了北京,有進步的大學教授招待,給了中國很大的影響。

  蘇聯對中國革命實際的援助,國際派人來中國幫助中共的建立,國民黨的改組,解決人才、幹部、物資、武器等。毛主席在論中國革命特點時,指出中國地理上靠近蘇聯是有利的。

  五四運動在思想上、幹部上準備了一九二一年中共的成立(見《新民主主義論》)。五四是徹底的不妥協的反帝反封建,是當時世界無產階級革命的一部分。

  (二)中共的產生(一九二一至一九二四年一月)

  經過了一個醞釀的過程,十月革命的影響早,但理論來得遲。當時講無政府主義的有劉師複、江亢虎,還有李季、李達翻譯了《社會主義史》、《共產黨宣言》、《階級鬥爭》等書,介紹了馬克思主義思想。在此時成立了社會主義小組。在上海陳獨秀、李達、陳望道、余秀松成立了工讀互助社。在北京李大釗、鄧中夏、張國燾、高君宇成立了工讀互助團。在湖南毛主席、蔡和森、蔡暢、郭亮、易禮容、李富春組織新民學會,其中有一部分人至法國,如蔡和森、李富春、羅邁、郭春濤、蕭子升,改名為工學世界社。湖北有共學社惲代英、蕭楚女。廣東新學生社有楊英、彭湃、羅綺園、楊石魂、張善銘、馮××。天津覺悟社周恩來、鄧穎超、劉××、李××。在法國有勤工儉學會,學生一九二一年二千人,在進步青年中發展社會主義小組,如趙世炎、李富春等。德國有周恩來、廖煥星、朱然、邢西萍等。

  一九二二年一月法國有了少年共產黨,以後又合併入中共來,中國就有了S·Y,這就形成了中共的第一批幹部。

  一九一九年共產國際就派人到中國來了,起初是蘇聯華俄通訊社社長,以後有高麗人巴克京春到中國來組織黨。當時上海有黃介民一派,找到了陳獨秀,在廣州找到了區聲白、黃淩霜(黃是無政府主義,去過蘇聯)。

  一九二〇年陳獨秀就搞工讀互助團,成立了S·Y(第一任書記是余秀松,以後是施存統),此後楊明齋與魏金斯基(吳廷康)來華幫助成立中央。

  一九二一年六月底七月初開第一次代表大會,共十三人,黨員五十人,代表是毛主席、董必武、何叔衡、陳潭秋、李漢俊、張國燾、包惠僧、劉仁靜、陳公博、周佛海、王燼美、李達、鄧恩銘。

  領導人是馬林,國際派來的,是荷蘭人。討論的是黨章、宣言、職工運動(宣言僅有稿未發表)。陳獨秀當時沒有參加,但是發起人,因他去廣東作教育廳長了。

  在大會上,有爭論:(一)反對了劉仁靜的反對參加資產階級民主運動的意見;(二)反對李漢俊專作研究的意見和黨員的條件問題,他不贊成職工運動,只應作馬列主義宣傳教育,使党成為講臺,不是行動的黨。

  大會後的工作:(一)作工人運動,組織勞動組合書記部(張國燾、劉少奇、柯慶施),開始了工人運動,出版了《勞動週刊》,上海有紗廠、印刷、機器等工會。(二)支持香港海員罷工,領導人為林偉民。(三)北方的鐵路工人運動,吳佩孚經過白堅武找李大釗,向他提出工人的立法和自由,並允許派十數人去任鐵路工人的稽查,如李泊之,陳為人,張昆弟(一九二一至二二年)。(四)毛主席在湖南領導二六次工人罷工,在罷工勝利以後,成立了工會和工團聯合會,毛主席任該會總幹事,工會秘書。(五)一九二二年少奇在安源組織礦工,是職工運動最發達之區,有小莫斯科之稱,作法有過左之處,以後被封閉。(六)在廣州召開第一次勞動代表大會,到了一百七十多個代表,代表工人二十萬。決定以勞動組合書記部為各工會通訊機關,還未成立總工會。(七)準備第二次大會,北方五礦罷工,送第一批工人赴蘇聯學習(劉少奇、任弼時、蕭勁光等人)。

  一九二二年七月,開第二次代表大會于西湖,黨員一百七十人,到會的二十多人,C·Y有四千多,吳廷康參加。當時對黨員的條件太苛酷,故無大發展。國際參加人為魏金斯基,決定加入共產國際,為國際支部,通過了黨的政治行動綱領和大會宣言,第一次向全國人民初步的提出中國革命的正確道路。宣言的缺點,提出兩次革命,其中產生了在第一個革命中放棄對民主革命的領導權,陳獨秀主義此時也就產生了萌芽。提出了國民革命,打倒軍閥,打倒帝國主義的口號,起了很大的作用。第二次大會後,就出版了《嚮導週報》。

  一九二三年六月在廣東召集三次大會,黨員四百多人,決定加入國民黨,在會議上反對張國燾不要工人加入國民黨的主義。陳獨秀贊成工人加入國民黨,並主張經國民黨去工作,已有輕視獨立自主領導權的萌芽。

  國民黨改組與國共合作。國民黨在改組以前同盟會時,辛亥革命有光榮歷史。改為國民黨以後,由分散到瓦解,故孫中山在一九一四年又改成中華革命黨,五四後又改為中國國民黨。

  改組經過:改組以前孫中山與國民黨在群眾中沒有什麼大的影響。由於十月革命的勝利與蘇聯的影響,中共的幫助,孫中山走上改組的道路。一九二一年馬林來華到韶關見孫中山,孫中山同意改組,孫中山當時作廣州的空頭大元帥,其部下都是軍閥,墮落腐化。因此馬林到廣州後表示失望,沒有和廖仲愷談好就走了。一九二二年越飛到中國,先到北京找到黨,孫中山已被陳炯明趕到上海,共同發表宣言。談判的主要內容是如何幫助國民黨改組和組織軍隊,孫與廖到日本熱海和越飛等商量一個多月,具體商定國民黨改組問題。以後孫中山召開改組會議,以茅祖權起草改組宣言,一九二三年一月發表,決心改組。

  孫中山回廣州。許崇智、楊希閔、劉震寰趕走陳炯明,迎接孫回粵(一九二三年秋)。

  一九二三年四月派蔣介石赴蘇聯,同行者有沈玄廬、張太雷,向蘇聯提出如何幫助財政和練兵。蔣初計劃在包頭作根據地練兵辦學校,南征打天下,蘇聯不同意,決定以廣州作中心。蔣回時鮑羅廷就來華。鮑來後決定改組。中心人物為廖仲愷與譚平山,決定聘鮑為顧問,成立臨時中央委員會。有譚平山、許崇智、孫科、林森、廖仲愷等九人。

  一九二四年一月國民黨召開第一次代表大會,宣言決議都是我黨寫好的,加拉罕來賀電,使三民主義與國民黨真正走上革命的道路。

  改組後我黨同志加入了國民黨。各部組譚平山、汪精衛,宣傳部工人部陳蕭波等,大權都在我黨同志手中。改組前後國民黨中都發生過鬥爭。改組前是馮自由、謝持等,改組後國民黨大概可分為三派:(一)左派是共產黨員與進步的國民黨員;(二)中派汪精衛與蔣介石;(三)戴季陶是右派,還有伍朝樞、馮自由。反對派是離開了國民黨的,中派情形是很複雜的。

  國民黨第一次大會後,就開辦了黃埔軍校,這完全是我黨弄起來的。我黨對它注意不夠。廣東還有農人講習所,上海有上海大學。

  自一九二一年党建立起到一九二四年的七月曾召開三次大會,黨員由五十人到九百人,團員有九千人,工會會員十數萬。這個時期的幾件大事:1.建立了在國際領導下邊的中共。2.出版了嚮導,初步正確地提出中國革命的道路。3.組織了廣大工人,開始了農人運動。4.幫助了國民黨改組,實際上建立了統一戰線,建立了國民革命的領導組織。

  三、一九二四年到二七年的大革命

  (初期自國民黨改組至大革命)

  此時中國党的領導有三個中心:

  上海——陳獨秀、述之、秋白、C·Y的弼時、國際代表魏金斯基。

  北京——李大釗、世炎、喬年、國際代表加拉罕。

  廣東——陳延年、恩來、國燾、國際代表鮑羅廷、軍事加倫。

  形式上各地都受中央領導,中央當時還作了些工作,但許多問題各地是獨立作主的。許多意見中央主張是不能到各地的,如陳獨秀才反對北伐,但並未影響到廣東。北方大釗同志的意見是主要的。一九二四年國民黨改組之後,武裝鬥爭大大發展,到一九二七年可分為三個階段,初期一九二四至一九二五年,北平首都革命;中期一九二六年國民黨第二次大會到上海暴動;末期四一二以後。

  初期 全國形勢是大發展的,群眾運動與武裝鬥爭暴風式的發展。當時的大事變:廣州的商團事變,馮玉祥倒戈(二四年),二五年有兩次東征,反奉戰爭,郭松齡倒戈,奉直聯合戰爭,直到首都革命。

  在群眾運動上有五卅運動,各地的群眾運動都起來了。

  南方革命運動有廣東政府的支持,北方有國民軍,這是一個熱鬧的時期。

  (一)國民黨改組後,廣東內外形勢與商團之變、帝國主義尖銳的對立。首先是英帝國主義,企圖破壞。國民黨廣東的實力還不在進步勢力手中,還存在著陳炯明、鄧本殷,軍隊是反動的。而在孫的部下,有楊希閔、劉震寰、李福林、譚延闓、樊鐘秀、朱培德,並不穩固。比較可靠的是粵軍許崇智,國民黨內部有好的廖仲愷。但蔣汪是壞的,廣東政府當時還在伍朝樞、古應芬手中。黃埔軍校有四百學生,廣州工運農運發展。

  五月因孫中山要抽稅,商團就與鄉下的民團聯防起來,準備抗拒,帝國主義也企圖利用商團與陳炯明推翻孫中山統治。八月陳廉伯請領購槍執照,孫中山批准後,只有四天槍支就到了,有九千支,與執照不符,孫決定把槍扣留在黃埔,商團和香港都提抗議,范石生等又想從中取利。當時孫也去韶關與直皖兩系談判,同時覺得廣東的局面困難難以打開,所以孫企圖以北伐名義,把雜牌軍調走,使廣州得以安靜,所以有第一次北伐。而楊、劉就不願意走,盤據著中路最富的區域。這時孫有放棄廣州使黃埔搬到韶關去的意思。堅持廣東局面鮑羅廷、陳延年是有功的。在帝國主義壓迫之下孫中山同意妥協,由商會給五十萬與孫,孫發給五千條槍給商團。在雙十節紀念大會時,商團開槍屠殺了二十多人,商會宣佈罷市,請求孫中山下野,請陳炯明回廣州,使得孫部下都不滿意,而能團結起來對付事變。在十四日,孫中山下決心,集中許崇智、吳鐵城、范石生、楊希閔、黃埔學生、工人糾察隊等消滅商團。此時陳炯明部隊已到石壟,威脅廣州解決商團。當時黃埔學生與工人糾察隊出力最多,結果勝利的果實被楊希閔、劉震寰得去了較多。

  (二)十月全國局面因馮玉祥之倒戈而發生大變化。當時力量最大的是吳佩孚,他想武力統一中國,英帝國主義支持。日本支持奉張反對吳,吳首先打盧永祥,發生了齊燮元、盧永祥之戰,取得上海。以後就三路攻打奉天,馮玉祥是一路,馮與吳利害衝突,當時任陸軍檢閱使,沒有得到地盤,吳不允馮進攻上海和浙江。國民黨改組後,國民二軍是胡景翼,三軍是孫岳,國民黨中委焦易堂、于右任的影響,部隊中有一王旅長是中共黨員,另有俄大使加拉罕影響,又受到革命的影響。當吳在山海關作戰時,馮即由熱河撤兵佔領北平,奉軍入關,奪取河北、山東,馮的勢力則在晉、陝、綏、察與甘肅,吳佩孚逃到南京。

  馮在北京擁段祺瑞組織政府,奉直二系都不反對,因段沒有力量,各方都以之為傀儡。馮此時致電廣州,歡迎孫中山北上,段亦不反對。

  黨內爭論:中央是不贊成中山北上的,對馮倒戈後革命意義估計不足;廣東省委同志則認為孫之北上可以使革命運動推向北方發展,所以贊成中山北上。而國民黨內的壞蛋易培基等卻都想孫北上以便做官。

  在孫北上時我們提出了:(1)召集國民會議,組織民眾政府;(2)實行國民黨第一次代表大會宣言。段則提出善後會議以對抗之。

  各省紛紛成立國民會議促進會,國民黨代表大會宣言得以深入群眾。

  一九二五年三月孫到北京,三月十二日病死。党利用此事在各地召開追悼大會,使革命影響傳散各地。孫的兩個有歷史意義的文件遺囑及致蘇聯信都是出於我黨之手。

  此時全國各地工人運動大大發展,全國鐵總也成立了,京漢鐵路工會也恢復了。

  當時國民二軍胡景翼的部隊最大,有二十多萬人,是綠林英雄,如果我們能利用此機會發展武裝,完全可能。

  北京×××××是在俄國領事館李大釗房子裡,與胡談判在開封設立軍校,擬招收二千學生,其規模大於黃埔,蘇聯顧問到了(二十至三十人)。加倫也被調來北方,因地區上連接,援助方便。

  第一次東征,此時廣州以黃埔學生為中心(教導團),配合許崇智的隊伍進行東征打敗陳炯明,奪取潮汕(當時陳炯明、林虎輕視之。)

  (三)第四次代表大會,一九二五年一月在上海召開,黨員有九百多人,團員九千多人。所討論之問題:國民會議,如何在北方發展革命力量,國共合作(左的傾向,工農不加入國民黨,由第三次繼承下來)。通過宣言,黨章及各種決議(工農學婦)。恩來同志參加這次會議。

  (四)五卅運動,一九二五年二月,先有內外棉各廠罷工,反對打罵工人,污辱女工,大小便不自由,結果要求達到,復工。到五月廠方逐漸把條件推翻,又發生鬥爭,顧正紅慘案發生,發展援顧罷工,學生也起來援助,這次是日本廠的同盟罷工,第一次大規模的罷工。同時上海租界發生了「華董」問題,一般市民因「華董」問題對租界不滿。党決定把「華董」問題與罷工鬥爭聯繫起來,使這兩個運動擴大起來。租界當局又發佈加馬頭捐、巡捕捐等,也因而發起鬥爭。又因為會審公廳審判被捕學生,群眾舉行示威,包圍工部局,巡捕開槍,發生慘案,學生罷課,工人罷工,也開展了商人罷市的鬥爭。開始是反日本帝國主義,運動開展之後,則是反英國的,全國各地紛紛反對,形成一個極大的運動。在北平「六五」示威,六月二十五日全國罷市、罷課反日示威。天津李景林壓迫,河南焦作礦工罷工,堅持八個多月。在上海工人九月至十一月全部復工,五月在廣州召開第二次勞動大會,成立全國總工會。

  在這次偉大的群眾運動中,廣東則消滅了劉楊,接著就發生響應五卅運動大示威。六·二三慘案之後,開始了省港大罷工,有三千多人。由香港回來罷工委員會,實際成為第二政府,糾察隊一千到三千人,廣東政府宣佈抵制英貨,罷工工人則四處巡邏,貫徹抵貨,政府支持罷工,設飯堂宿舍上課訓練等。這個罷工支持十六個月,才開始復工,但在四一二以後,才真正復工。

  上海當時成立了「工商學聯合會」(上海有兩個商會,一個總商會,一個是各馬路商界聯合會,學生聯合會)。起初商界罷市是勉強的,以後商人們發生動搖(大資產階級首先動搖,罷市後首先活動複市),要求複市。為了中國工廠復工,工部局停止電流和捐款等問題,與資產階級鬥爭很激烈。這種資產階級力量很大及其與我之鬥爭,給了陳獨秀思想上以極大的影響,陳一面恨資產階級,一面覺得資產階級力量大。

  五卅運動時,陳獨秀是估計不足的,他在論五卅運動的文件中:(1)五卅不是法律問題,而是政治問題。(2)是長期鬥爭,這是對的。(3)不依靠政府,只依靠民眾力量,這是不對的,因為當時並不能推翻政府。八月才逼迫政府向帝國主義交涉。當時口號:反對一切帝國主義,要想單獨反英是不可能的,收穫如下:

  (1)深入了反帝宣傳;(2)全國工人群眾有了組織;(3)全國學生組織起來;(4)共產黨國民黨都有了發展;(5)支持了國民軍在北方的鬥爭;(6)鞏固了廣東的革命根據地;(7)表現了各階級的政治面貌;(8)準備了北伐在全國的群眾基礎。

  (五)肅清劉楊二次東征,廖仲愷被刺案。消滅劉楊之後,七月一日廣州政府正式成立,汪為主席兼軍委主席,胡汪廖譚為常委,以後三人意見與胡抵觸。孫北上時,胡帶六師,此時才取消胡,以汪代之。當時應以廖為主席,廖是有權力與實際的,他自己搞財政,一切決定權在廖手中。他集中於財政的整理與軍隊統一,把廣東軍編為六個軍,第一軍蔣介石,第二軍譚延闓,第三軍朱培德,第四軍李濟深,第五軍李福林,第六軍程潛,所以右派與帝國主義恨廖。

  八月二十號廖遇刺。殺他是右派與英帝國主義幹的,把胡漢民強迫送莫斯科。給反革命鎮壓,因四師打劉楊時,潮汕又被陳炯明佔領,於是又作二次東征,到一九二六年廣州革命根據地鞏固起來了。

  (六)戴季陶主義與西山會議派(謝持、張繼等)。帝國主義提出反赤口號,特別支持國民黨中的反動派,以分裂國民黨破壞國民黨左派。當時在北京成立了國民黨同志俱樂部(馮自由等)。上海成立了辛亥俱樂部。在廣州組織了孫文主義學會(除伍朝樞以外),帝國主義則支持勾結某些反對廣東政府的人。

  此時戴季陶出版了「孫文主義的哲學基礎」《中國國民革命與中國國民黨》,提出了一套反革命的理論,以階級調和代替階級鬥爭,主張國民黨與共產黨只有黨外合作,不允許共產黨改造國民黨。帝國主義都是支持他的。

  改造國民黨是完全必要的,因為它不是一個黨而是四個階級的聯盟,無產階級在其中起決定作用。如果我們實行黨外聯合,那就是把國民黨這個統一戰線的組織和領導送給國民黨中反動分子(大資產階級),這個理論是極反動的,很厲害的。

  (七)北京開第一次黨的擴大會議,一九二五年十月開於北京俄國大使館。這次會議有個總的政治決議,其餘有關於國共合作,職工運動,土地問題,組織問題,青年問題,各省工作。主要的是總結五卅運動的經驗與目前的任務。在總的決議中提出確定資產階級的叛變性與無產階級的先鋒作用。在土地問題決議案中,指出党應有農民政綱,主張沒收大地主、官僚、寺院、軍閥土地,交給農民,過渡時期的要求是減租減息。但主要問題是國民黨與軍隊問題未正確提出,對軍隊問題當時還沒有明白的認識,自己建立軍隊的想法是沒有的,當時有創軍可能,也可聯軍,聯軍的辦法也是可以採用的,而我們沒有懂得。蔣對這個問題是高明的。決議上說軍隊中應作政治工作幫助人家,根本沒有提到建立自己的軍隊。最大的錯誤是對國民黨的問題,把國民黨認為是小資產階級的,不是階級聯盟,決議案中說國民黨是代表小資產階級與農民的党,應繼續聯合。此時我們必須把領導權拿在我們手中來,應該爭取我們對黨對軍隊對政府的領導權,對於這個問題擴大會上是沒有認識的。對於國民黨鬥爭的策略,其思想上:(一)國民黨內演成為共產黨與右派的鬥爭,這是於我們不利的。(二)只看見共產黨員的活動,沒看見國民黨活動,所以要保持獨立性,即是說要由黨內的聯合變為黨外的活動。(三)具體的規定辦法:(1)共產黨的獨立群眾運動,尤其是在廣東;(2)工農群眾的獲得;(3)非必要時,我們的新同志不加入國民黨,不擔任國民黨的工作,尤其是高級黨部的工作;(4)要左派起來積極負責,我們不要去代替,合作逼迫國民黨參加民族運動。

  須知當時國民黨左派即是共產黨,我們如果不去代替,就無所謂左派,大的錯誤就由此鑄成。

  一次擴大會是不要國民黨的精神,是不要領導權的精神,是較大的錯誤。

  (八)反奉戰爭由孫傳芳發動,吳佩孚也參加。十月,奉軍被趕出江蘇與安徽,國民軍也參加。党的政策則支持國民軍,反對奉軍,號召人民不要把反奉戰爭看成軍閥戰爭,組織鐵路工人幫助運輸。在天津附近組織武裝配合戰爭,在農民中也組織群眾援助軍隊。當時中心農運在河南,因為機會主義與政策錯誤,沒有做好。國民二軍與群眾關係不好,我們又號召群眾擁護二軍,幾萬紅槍會幾次想攻打洛陽,都是我們先來退兵的結果。群眾深夜爬進城,來把領袖殺掉。反奉初期是勝利的佔領了南口天津等地,奉軍退出了關外。

  此時發生了郭松齡倒戈,事前郭與李大釗有關,進軍逼進瀋陽,日本則出兵直接干涉阻其前進,截斷鐵路,並用空軍轟炸,郭部很快淘汰,但榆關附近還是郭部軍隊。

  (九)郭變失敗後,我黨即圖改造北方政府,把章士釗、李思浩、曾毓雋反動內閣改組,與北平衛戍司令鹿鐘麟面談無效。因此黨決定自己搞武裝,依靠的力量是學生工人與國民黨第一軍,號召打倒軍閥打倒段祺瑞。在十二月二十八日開群眾大會後,砸了章士釗的住宅,向段的住宅前進,而段則已經有了準備,鹿鐘麟則派兵駐守,結果「首都」革命就流產了。北京當時是轟轟烈烈的,而陳獨秀批評只是示威而已。初期由此結束,郭松齡倒戈是個高潮。失敗後則只能在北方採取守勢了。

  中期 (一九二六年國民黨二次代表大會到一九二七年上海暴動)。

  此時革命受到部分的挫折,如北京的三一八慘案,廣州的三二〇事變。但在七月開始北伐,勝利更大的十月佔領兩湖閩浙等省;北方有馮玉祥在五原誓師,聲勢浩大,此時的軍隊中有共產黨員參加,力量就更大了。

  上海暴動是中期的最高潮,如果我黨政策掌握得好,是不會有蔣介石的,雖然有三二〇也是可以挽救的。

  (一)國民黨第二次代表大會(一九二六年一月開于廣州)。到會代表二百五十人。當時國民黨在我們手中,湖南、湖北、江浙都是在我們手中的,代表都是左派,大多是共產黨員,形勢是很好的。但我黨政治上已發生了嚴重的錯誤,允許國民黨的右派回廣東。孫科、戴季陶都回去了(廣東省委是不同意的)。陳獨秀則主張讓國民黨左右派去鬥爭,要爭取右派,以為不要資產階級參加是不好的。當時汪精衛也主張在國民黨中央中我黨可占三分之一,而陳獨秀主張不要這麼多,結果我黨只有六個人,這是以後錯誤的根子。

  (二)南方的三二〇事變,是蔣介石的陰謀。國民黨二次大會後,戴季陶積極起來反對中共與國民黨左派,蔣命令中山艦艦長李之龍將中山艦開赴黃埔,李執行之,反而被誣害,蔣加以逮捕。派兵包圍省港罷工委員會、東山俄國顧問住宅。當時鮑羅廷、陳延年都不在廣州,延年是事前一天回到廣州的。當時在廣州主持的是卡山加與布不洛夫。當時廣州黨估計我們力量是可以給蔣以反擊的,而國民軍二、三、四軍均反對蔣之此舉,汪為政軍主席也有權。但是當時陳獨秀中央則主張採取退讓政策,理由是我們在國民黨中太突出了,故應退讓。同時,卡山加以同志態度對於國民黨,以自己為統帥,引起了國民黨很多不滿,工作上很多人不滿,獨秀以此為藉口主張退讓,不要還擊。因此蔣要求撤退軍中的黨員,我即允許之。鮑羅廷趕回廣州時,曾企圖自己組織軍隊(恩來、鮑羅廷回廣州後還是主張退讓,但應將蔣介石哄出北伐,以便我們能在廣州來個自己的三二〇,在前方倒蔣)譚延闓曾找過毛主席,應主張反擊。但布不洛夫等是不同意反擊的。三二〇退讓之後,國民黨繼續進攻,造成國民黨分裂的空氣,就開國民黨第二次擴大會,右派西山會議派張靜江等大批回來了。會議主要內容是整理黨務案,有幾個決議,主要的是:1.共產黨員不能作國民黨中央委員;2.共產黨員不能參加國民黨;(?)3.共產黨員在國民黨部中只能占三分之一;4.國際指示宜先交國共委員會;5.在國民黨中工作的共產黨員名單要交出;6.共產黨員不能任國民黨高級黨部的部長,已經擔任的退出。

  這由容共到聯共,黨內合作到黨外合作。此時蔣、戴等右派很厲害,他們提出,「這不是反共,只是如何聯共的方法問題」;陳獨秀也以為是。國民黨內部的事我們無庸過問,以為因為他們力量不夠,所以不敢分裂。

  (三)北京三一八慘案:一九二六年一月奉張與吳佩孚聯合攻打馮玉祥,而馮擬通電下野以張之江代之。此時黨內陳獨秀失蹤(因病住醫院),故立即召開緊急會議,延年、弼時、平山、秋白等,均至北平出席,決定爭取馮玉祥,挽回,不下野。但無結果,奉直戰起,進攻國民軍。三一八群眾示威,反對帝國主義支持奉系軍閥,結果死二十六人,傷二百多人。李大釗同志也參加示威,被人壓倒。三一八後國民軍逐漸敗退,退出北京、河南,守南口後,退綏遠,北方局勢轉入了反動局面。國民二軍垮得最慘,二十多萬人剩下二三萬人,革命遭受挫折。

  (四)一九二六年八月到九月在上海召開中央三次擴大會。在決議中把北方看成是防衛的戰爭,由於北方三一八,廣州的三二〇,吳佩孚的南征,唐生智的敗退,到衡陽表示願意加入國民黨,全國反動佔優勢。因此,如何利用北伐開展群眾運動(?)。陳獨秀未看到軍閥的矛盾與五卅後的群眾運動發展,因此在北伐過程中,就未討論到土地革命、群眾運動等問題,特別是軍隊工作的重要也未認識到,土地問題的決定,還不如在北京擴大會的決定。此次會議沒有毛主席參加。最主要的是對國民黨問題仍是堅持北京擴大會的方針(退出國民黨),有許多問題提得很糊塗。對民族革命領導權提法是工農領導不取得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革命就流產,此次決議是陳獨秀自己寫的。

  (五)北伐與馮玉祥五原誓師。三二〇事變後汪即隱蔽,直到五月整理黨務案後,始離開廣州出去。蔣作總司令把一切軍政財權都掌握在他手中,這時規定總司令職權內政外交等均受其指揮,蔣之此舉奪軍政黨權是自覺的。一九二六年七月二十七日誓師北伐,蔣介石七月二十九號出發,兵分三路去,湖南的是第四、七、八軍,打先鋒的是葉挺部。九月四號打下了漢口,十月佔領武昌,勢如破竹。去江西的是第二、三軍,九月二十號進南昌又退出,至十一月又占南昌。出福建的是何應欽第一路。三路中以湖南一路打得最好。蔣自己一路打得最壞,蔣恐懼憂慮,又曾一度想找我黨合作。

  馮玉祥九月由蘇聯回來之後,獲得了洋槍洋人大批幹部、俄國顧問、軍械等。九月在五原誓師之後,十一月解西安之圍,席捲陝甘,節節勝利。北伐勝利之快,原因是:(1)帝國主義估計不足出於意外。(2)軍閥內部不統一不團結彼此觀望。(3)廣大群眾的幫助。(4)軍隊中共產黨員的英勇善戰。

  (六)北伐中群眾的發展。北伐軍佔領武漢後工人均已組織起來。武漢工會有二三十萬人,兩湖工人都有組織。農民協會已大大發展,湘省十一月有百萬多會員。次年二月有二百多萬,湖北省二百多萬,江西一百多萬。到後來,兩湖與江西有九百多萬人。上海及各城市工人運動蓬勃發展起來(由於米價物價高漲,待遇很壞,見趙世炎論上海工潮)。北伐過程中,我黨是把廣大群眾發動起來了,下層黨員積極工作,這是他們的功勞。

  (七)國民黨二屆三中全會是在一九二七年三月七號開於武漢。開會的原因是鮑羅廷原有削弱蔣之企圖,到武漢後我們力量發展了,中共支持國民黨左派,第二、四、六軍是同情於我們的,唐生智也很左。而另一方面蔣企圖把持一、七軍,包辦一切,發生黨權(武漢)與蔣之軍權(總司令)之矛盾。蔣要國民政府搬到南昌,我們主張搬到武漢。此時蔣已開始壓迫群眾運動,武漢發動反蔣,蔣有九江南昌慘案,顯然對立。為此特召集三中全會,表現很好,通過決議,內容並不減於國民黨二次大會,決議案內容:

  一、政治宣言方針——(1)繼續援助工農運動;(2)一切行政權集中於國民政府;(3)鞏固與蘇聯關係;(4)加強軍隊。(見原文)

  二、告農民宣言

  三、內蒙國民黨問題

  四、外蒙關係問題

  五、統一黨的領導

  六、統一財政問題

  七、總司令的職權問題

  八、農民問題決議——(1)農民是革命主力;(2)土地問題必須解決;(3)必須有農民的武裝;(4)實行對農民貸款。

  這是一個很革命的會議,中央決定了要參加政府,工人,農民,內務部,均有中共黨員擔任,蔣之趨勢日益分化出去。這是黨的政策方針的轉變,如果能貫徹下去,是可以挽救危局的,當時中央大批同志到了武漢,但陳獨秀未去。

  (八)上海暴動、北伐勝利之後,許多軍閥都投到革命軍中來了。這些勢力都是擁蔣的。一九二六年十月第一次暴動,因為在浙江起義,上海工人第一次企圖響應,結果只有一百武裝未成功。一九二七年二月第二次暴動,當時北伐軍一部到了嘉興,二月十九日全上海大罷工,工人都坐在家中沒有行動,參加罷工人數前後有三十多萬人。罷工是上海總工會下命令,中央與區委事前不知道,一罷工之後中央才決定暴動,積極準備。當時在黃浦江中有一隻軍艦,大副是郭躍生同志,規定七時開炮作信號,結果因為工人群眾和武裝搞得不好,準備不充分未能動起,但我們取得了經驗。三月二十一日第三次暴動,軍事上由恩來同志負責,區委為羅亦農同志,武裝技術都準備好了,當時北伐軍抵龍華不遠,決定三月二十一日十二時罷工,一齊罷下去了。全上海工人八十萬人,群眾都走上了街頭,自己也有二百多槍支,起來之後就奪取警察武裝,首先奪下的是南市,以後是浦東,但在閘北鬥爭是艱苦的。和畢庶澄打了二天一夜。二十二日白崇禧的軍隊到了附近,按兵不動,反對暴動,企圖以畢之力消滅工人武裝。但我們仍繼續堅持下去,派代表去告訴,他們才來,薛嶽部先開到,而工人已佔領全滬了。沒有北伐的形勢,上海暴動是困難的。暴動成功後,上海市及東三縣吳淞均是我們的。這時也發生了武裝問題,政權問題。而我對這不知如何,犯了很大的錯誤。白崇禧軍隊不來也不知獨立搞政權暴動,後由南市閘北工人糾察及出佈告代理政權,群眾工人表現混亂,工人紛紛要求成立工會,弄昏了頭腦。另一方面逮捕工賊三百多,無人管問,還要給飯吃,毫無思想準備站在領導上的地位工作。到四月初,國際來電×帝國主義軍隊進攻時,應考慮如何掩護自己力量問題。當時上海的英兵有四萬人,同時與蔣勾結,以黃金榮、杜月笙流氓等來進攻,組織中華共濟會。蔣的作法是收買流氓組織假工會,以流氓工會反對工人,然後以武裝出來調解實行鎮壓,發生四一二事變。

  上海暴動是應當的,但陳獨秀以後迷惑是不對的,錯誤不在軍事上,而在政治上,不知道搞政權軍隊,不知道爭取蔣介石之下較好的軍隊(如薛嶽部)。這是幼年的黨。

  上海暴動結束了大部的中期。如果在四一二之前,我們政策正確,南京是不會落到蔣的手中去。四一二以後情況就不同了,蔣已樹立了他自己的勢力,消滅他已不容易。

  末期 (一九二七年四一二——南昌暴動)。

  此時群眾運動大大發展,但我黨的軍事力量未準備好,全黨對於政權的思想也沒有具備好,武漢政府處內外敵人的夾攻中,五月起形勢急轉直下,七月更壞,到八月一日南昌起義。現要說到以下的幾個問題。

  (一)「四一二」事變:四月初,汪精衛由歐洲經莫斯科回國,到上海受歡迎,汪見了陳獨秀,又見了蔣介石,即此可以說明汪是動搖的。此時發表了汪、陳宣言,汪不想發,而報紙已登出。吳稚暉大罵汪精衛。汪一怒赴漢,以後汪之叛變也不是偶然的。

  (二)「四一二」以後武漢時期的內外形勢:群眾是大大發動了(米夫說的不是事實),農會代替了政權,武漢的工人都一直組織起來了,童子團大活動。少奇同志領導工會佔領、收回英租界,向政府提出拒絕英軍上岸,政府即接受,因此帝國主義更加仇恨。外國兵艦在武漢有三十只(相當於三十個師兵力)(?)積極準備進攻,準備封鎖,使武漢的經濟財政發生大的困難,以致商店工廠關門,物價漲糧食缺,貨幣跌價,大大地影響了人民的生活。當時武漢工人運動中是有左的錯誤,成了經濟主義的偏向,而未去注意領導工人建立政權,奪取武裝。於是武漢政府感到無辦法,國民黨中的資產階級,地主動搖起來。唐生智說群眾污辱其家屬,故在國共聯席會上,汪精衛提出抗議,質問陳獨秀,弄得我們手忙腳亂,忙於應付。此時就需要我們有正確的政策,而我們準備是不足的。

  (三)在此經濟緊急情況下就召開中共第五次大會,四月二十四日於漢口,主要解決當前的問題,但在許多重大問題上未好好的解決。此次大會代表一百多人,正式的八十人,黨員有五萬七千人,團員七萬人(?),工會會員二百八十萬人,農會會員近二千一百萬人。毛主席參加此次大會,李大釗同志已被殺,蔡和森、陳喬年參加了,國際代表有魯易(印度人,已反革命)、鮑羅廷、米夫、羅卓夫斯基,起決定影響的是魯易和鮑羅廷。大會的議程是:陳獨秀的政治報告;魯易關於國際第七次大會的報告;各種委員會研究各種問題。

  汪精衛于大會開幕時到會,同時有徐謙、譚延闓到會致詞,並參加關於國際問題的討論。對於中國革命前途問題,汪發表了意見。大會上沒有什麼爭論的,雖然在會前,秋白同志曾著了一本小冊子《第三國際還是第〇國際》,批評彭述之、陳獨秀,稱為彭述之主義。在陳未到武漢以前即散發,幹部看過後未注意,在大會上秋白的小冊子並未起什麼作用。由於:(1)這小冊子同志們未瞭解陳獨秀的家長制度,因秋白同志只提到彭述之。(2)黨員水準很低,沒有積極注意思想。(3)陳在大會上接受了對於自己的一些錯誤的批評(除三一二事變外),很多高級幹部不能認識到陳是機會主義,只瞭解是瞿彭之間鬧意見。爭論只是在幾個同志的腦子中,沒有開展。更重要的是,當時在一些實際工作上,全黨毫無例外是彷徨的。只有毛主席當時是看見一些問題,然而他並未在中央負責。即使在中央也不能徹底改變當時的情形,黨員還不能認識自己的領袖。大會對於國民黨政治軍事問題未明確解決,特別是土地問題無結果。當時爭論的問題有三個:(1)政治沒收;(2)一切沒收;(3)只沒收大中地主的土地,軍人與小地主不沒收。

  大會的決議,是第三條主張,以後感到有矛盾故未發表。當時沒收土地,並不是唯一的問題,因為群眾起來的時候是在減租減息的口號之下發展起來的。如果當時要解決土地問題,就必須準備破裂,這要看我們的實力是否已有準備了,沒有的。

  在五次大會爭論還有:(1)深入廣出的問題;(2)西北發展路線的問題。陳主張廣出,不能深入,把革命推到其他區去,理由是:「小趙說的是!他主張不能深入而在廣出,北伐東征把唐譚之軍引出×鄉。免妨解決土地問題。」一、本地革命軍隊可叫到其他區域去發展,以免受本地群眾的影響和威脅。二、西北農民軍隊馮玉祥可以依靠。

  西北學說是鮑羅廷的想法,他認為東南發展有與帝國主義直接衝突的危險,而向西北可接近蘇聯,聯繫馮部,把兩湖土著軍隊拉出去,把土地革命推遲一下。鮑羅廷在廣州即常談,研究太平天國與帝國主義衝突對於革命不利。要鮑出席解釋,他未來。因此鮑陳都主張推遲土地革命,一心想把馮玉祥接通後再來。

  我認為五大之錯,不在於未沒收土地,而是未直接去搞政權軍隊。三月不搞四月還可,即使五月再搞亦還有可能。夏鬥寅叛變,葉賀部隊,武漢軍事學校,農軍國民糾察隊,張兆豐部隊,搞十萬二十多萬人都可以的。陳鮑企圖不與帝國主義衝突是對的,因為那時沒收土地就會破裂,中心問題是沒有注意搞武裝。國際指示組織五萬人,有了武裝,就會有辦法組織一切。

  大會五月閉幕,五月一個月情況很緊張,唐生智部出發,帝國主義、豪紳地主積極破壞革命,並打入革命內部活動。表現在:1.夏鬥寅的叛變,五月十七日聯合劉××,楊森攻武漢。2.許克祥在長沙叛變,就是馬日事變,進攻總工會,殺一百多人。平瀏農民進攻長沙,羅邁停止之,怕破裂,要經合法手續解決(羅當時是湘省委書記)。3.武漢政府發了許多反動命令,保護地主整頓工人紀律等。4.五月底唐生智通電反共。5.何鍵亦發反共訓令(六月)。6.六月國際來電要中共立刻實行土地革命,改造國民黨,武裝五萬農民,二萬黨員,洗叛將魯易。魯易先給汪精衛看,不先給黨中央看,汪精衛翻了。

  六月鄭州會師,大家很高興,汪精衛、張國燾、鮑羅廷都去鄭州,哪知馮玉祥專車往徐州會蔣,馮回後發表反共通電,西北根據地的想法是走不通了。此時唐生智軍也向武漢,情形更壞。

  鮑羅廷當時的佈置:(1)準備一些軍隊去南昌回廣州去;(2)組織臨時中央,張國燾任主席,要陳獨秀去海參崴,大派幹部去蘇聯。

  此時(七月),羅明那茲也來,準備中央會議與南昌暴動,國府已免鮑羅廷顧問職。

  六月中央會議,企圖推遲叛變,通過了對國民黨的十一條機會主義大綱,這個大綱是陳獨秀起草的,而國民黨是積極的向我們進攻。七月譚蘇辭職,退出政府,七月十三日黨發表退出國民黨政府宣言。七月十五日武漢政府發出反共宣言,武漢時期就此結束。

  七月十五日以後,我黨影響下的軍隊向南昌去,八一暴動,回廣東先潮汕再轉廣州,為什麼要回廣東呢?可不可以就在南昌幹下去?當然是不瞭解:(1)城市與鄉村的問題,(2)外援與自力更生的問題。

  故不在當地深入發展革命,不發動群眾,單純軍事行動,結果失敗。以為回廣東去,當時有一隻俄國的船,槍支有五百××,馬上可以取得這點接濟。以後還可以不斷的取得,這是外援論。

  大革命時期總結:

  大革命時期近四年,我黨領導了國民黨建立根據地、創造革命軍,領導了省港罷工,領導了上海三次暴動,領導了北伐,開展了全國的群眾運動,黨的路線在開始與中期基本上是正確的,錯誤主要是末期。

  由一九二四年至一九二五年底,我們幫助了國民黨建軍,開始認識了軍隊的重要,但不是自己搞,而是幫別人搞。軍事行動廣東是勝利的,北方是失敗的。

  一九二六年至二七年四一二前,中期對於國民黨的政策是錯誤的,與第一期是相反的。對於武裝鬥爭仍然沒有認識自己搞的重要,使我黨失去了全國勝利的機會。

  四一二後革命營壘雖已分裂,但快搞武裝搞政權。有正確的政策,依靠廣大鄉村是可以鞏固勝利的,但中央當時是沒有認識到的。整個大革命時期,有三個關鍵,三二〇,四一二前夜,馬日事變,都不應為退卻而退卻。

  四、關於八七會議與十一月會議

  八七會議是羅明那茲領導的,決定取消陳獨秀的領導,時間只開了一天,先準備好告同胞書,批評了過去的機會主義,但對當前問題未提出來。

  對中國武裝鬥爭特點,可以不要城市,不要外援的特點還是不認識的,根據地的觀點還沒有,還是以城市為中心的思想。組織上包括左的錯誤,暴動時大殺大燒,紅色恐怖,在黃浦搞暴動,切斷京滬路。宗派主義打擊政策就開始了,對於過去一切否定,投機分子打入(參看少奇同志的信)。但開始了自己建立武裝的工作(南昌暴動)是對的。對於八七會議應正確認識。

  十一月擴大會議(一九二七年十一月在上海)對於時局估計是錯誤的,認為革命是一直高漲的,(中缺)提出了組織政治紀律,處罰一大批人,開除了譚平山,處罰了周、張、李、惲及毛,繼續開展了打擊政策,連王若飛也處罰了。

  十一月擴大會議政治上、組織上,都是錯誤的。

  幾點意見:一、被迫上山與自覺上山。二、城市中心與鄉村中心。初期以城市為中心還是對的,轉變到鄉村為中心是不自覺的、被逼的。現在是鄉村包圍城市,將來還會有城市去改造鄉村。三、槍桿子出一切,毛主席說中國革命主要形式是戰爭,主要組織是軍隊。四、自力更生與爭取外援。五、統一戰線□□□□□□□要有一套藝術,反對當前的直接的主要敵人。六、口頭的革命家與實際的革命家。七、無產階級領導資產階級。八、減租減息,土地革命。九、黨外合作與黨內合作,應是後者而非前者,實行改造國民黨的黨是對的,大資產階級已修改容共為溶共。十、黨外簡單,黨內複雜。十一、黨內要著重于領導骨幹與党的紀律。十二、統一領導與分散經營。十三、旅莫支部積極因素與消極因素,積極的組織紀律,決心犧牲。消極的是狹隘經驗,不提高,事務主義。十四、照書本洋人辦事,還是以實際辦事,敢不敢自己創造。十五、樸素辯證唯物論,是錯誤還是正確(王稼祥說毛主席是樸素辯證唯物論是錯誤的)。十六、認識中國與改造中國。十七、被逼認識與自覺認識,後者不易。十八、新陳獨秀主義與老陳獨秀主義,新的詭辯論,舊是機械唯物論,現在的党已不是幼年的黨,已有十年鬥爭,是不允許的。十九、斯大林與中國革命,要讀斯大林的文章和講演看《六大以前》。二十、米夫文章是販私貨的,有託派觀點,有不合事實的東西在內,亦應注意大革命時代有關的幹部,緊急時期中共一文。

  (原載《近代史研究》一九八一年第一期)

  【注】

  [1]王若飛這篇文章,1981年1月在《近代史研究》第1期公開發表,該刊有如下說明:「本文是王若飛同志1943年12月20日和21日在延安的講話記錄稿。本刊發表時作了些文字上的訂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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