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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優之死(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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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振聲的跟包阿福上。 左寶奎 (對阿福)阿福,老闆來了嗎? 阿福 來了。(預備臉水等) 〔內劉鳳仙唱《玉堂春》中的一段:「王公子一家多和順,奴與他露水夫妻有的什麼情?」 〔接著有人怪聲叫「好嘛」。 〔經理疾上。 經理 老闆還沒有來嗎? 阿福 來了,來了。 經理 (拭汗)真把我給急死了,再不來可真要誤了。 左寶奎 還不要緊,叫前臺再碼後點兒。 〔經理下。 〔劉振聲,一代名優,抑鬱執拗之態可掬,便服上。 左寶奎 哦呀,老闆來了。 劉振聲 (略拱手)辛苦,辛苦。 左寶奎蕭郁蘭辛苦,辛苦。 〔劉振聲就座,吸煙後,徐徐洗面化妝。 左寶奎 怎麼這個時候才來?他們催了好幾趟了。 劉振聲 家裡來了幾個老朋友。前面誰的戲? 左寶奎 鳳仙兒的《玉堂春》,早就要下了。您沒有來,才叫他們碼後。 劉振聲 唔。(穿上彩褲,著上靴)阿福,撂頭。 〔阿福給劉振聲撂水紗,戴上網巾等…… 劉振聲 (一面扮戲,憤然對左寶奎)我也許不久要上煙臺去。 左寶奎 為什麼? 劉振聲 今天有一個朋友從煙臺來邀角兒,我說我去。 左寶奎 (驚)您怎麼到那樣的小地方去? 劉振聲 那個地方雖小,可是懂得我的倒很多。再說,我也想走動一下…… 左寶奎 (同情)您走動一下我也贊成,鳳仙兒呢?當然跟您一塊兒去哪? 劉振聲 (一面扮戲,默然有頃)誰管得著人家呢。 〔左寶奎、蕭郁蘭相視默然。 〔內劉鳳仙白:「大人哪……〔二六〕:王公子好比採花蜂,想當初花開多茂盛,他好比蜜蜂兒飛來飛去採花心,到如今朝風暮雨摧殘盡,為何不見蜜蜂行?」 〔內小生白:「快快出院去吧。」 〔內劉鳳仙白:「是。悲切切哭出了都察院……」 左寶奎 鳳仙兒快下了。 〔內劉鳳仙唱:「看他把我怎樣行。」 〔劉鳳仙著《玉堂春》戲裝上。 左寶奎 辛苦,辛苦。 劉鳳仙 辛苦,辛苦。今天可真倒黴。弦子調門打得那麼高,把我的嗓子都給逼啞了,後臺還老是碼後碼後的。唷,先生您可來了。 劉振聲 (點頭)來了。 劉鳳仙 怎麼來得這麼晚哪,家裡有什麼事嗎? 劉振聲 來了幾個朋友。 劉鳳仙 永康給我送衣服來了沒有? 劉振聲 沒有。(扮得差不多好了) 劉鳳仙 阿蓉回頭去催一催。(卸妝) 阿蓉 (替劉鳳仙卸妝)是。 〔楊大爺,一頭戴尖頭兒帽的紳士,同一小報記者王梅庵由右上。 楊大爺 (對王梅庵)你到後臺來過沒有? 王梅庵 沒有。 楊大爺 到後臺來玩比在前臺看戲有趣得多。 〔左寶奎將上場,恰與楊大爺相撞。 楊大爺 啊,左老闆!(握手) 左寶奎 呀,楊大爺,老沒有見。 楊大爺 你這壞蛋,不是昨晚還見過的嗎? 左寶奎 哦,對,咱們昨晚還見過的哩。這些日子我不知怎麼了,老是頭昏腦漲的。難得楊大爺每晚都來捧我。阿福,給楊大爺倒茶。 〔內聲:「左老闆快上了。」 左寶奎 請坐,請坐,我一會兒就來陪您。(帶著笑匆匆下場) 楊大爺 (望著他下場,回頭向王梅庵)這個壞蛋,他當我每晚是來捧他的。 王梅庵 哈哈。這樣的誤會是常常有的。 楊大爺 (忽見劉振聲,有些惶愧,趕忙招呼)啊,劉老闆,您好? 劉振聲 (冷然敷衍)好,您好?請坐。 楊大爺 (介紹王梅庵)這位王先生,是《春申日報》的。 劉振聲 (略起身)哦,請坐。 楊大爺 這是劉老闆。(四顧尋劉鳳仙) 〔蕭郁蘭默坐等候上場。 楊大爺 (見蕭郁蘭)哦,蕭小姐,您可好? 蕭郁蘭 (微笑)我好,楊大爺您好? 楊大爺 好。(給王梅庵介紹)這位就是蕭郁蘭小姐。 王梅庵 哦。(招呼) 楊大爺 蕭小姐雖是唱花旦的,可是後臺都恭維她是個女聖人,像我們這樣的人她睬都不睬哩。哈哈! 王梅庵 真乃豔如桃李,冷若冰霜。 蕭郁蘭 (笑)哪兒啊。我是個蠢孩子,什麼話也談不上來,您哪多原諒。 楊大爺 別客氣了。瞧您多會說話。哈哈,蕭小姐,在北京的時候我也常看您的戲,那時候您的名字叫玉蘭,怎麼這會兒又改了郁蘭了呢? 蕭郁蘭 從前有爸爸有媽媽的時候心裡挺痛快的,所以叫玉蘭;這會兒單剩了我一個出門在外,心裡老是挺彆扭,挺鬱悶的,所以就改了郁蘭了。 楊大爺 這用得著什麼鬱悶呢?像蕭小姐這樣的姑娘到哪兒都是受歡迎的。還是叫玉蘭的好。我挺喜歡這名字。(用手指寫在掌心)玉蘭。(向掌心一吻) 蕭郁蘭 (鄙視地微笑)怕不夠味兒吧。 楊大爺 夠味兒極了。 〔王梅庵、蕭郁蘭皆笑。 〔劉鳳仙換好旗袍由屏風後面轉出來。 蕭郁蘭 夠味兒的在後頭呢。 〔內醜白:「大姐,開門來。」 蕭郁蘭 (忙念戲詞)來了……(向楊大爺等)您坐會兒。(一笑匆下) 劉鳳仙 唷。楊大爺,您剛來的嗎? 楊大爺 (狼狽)啊,鳳仙!我們來了一會兒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春申日報》的王先生。(對王梅庵)這就是剛才演《玉堂春》的——你叫好把嗓子都給叫啞了的劉小姐。 劉鳳仙 哦,請坐。 楊大爺 王先生一向仰慕你的藝術,幾次要我帶他來看你。 劉鳳仙 不敢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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