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調查研究之風|陶鑄

大興調查研究之風

　　（一九六四年四月）

　　（一）

　　我們要想真正把工作做好，不犯錯誤，就是要堅決地執行毛主席的指示，到群眾中去搞調查研究。凡是不能解決的問題，只有到群眾裡面去調查研究。主席在《關於調查工作》中說：「你對於那個問題不能解決嗎？那末，你就去調查那個問題的環境和它的歷史罷！你完完全全調查明白了，你的那個問題就解決了。」現在我們要想真正把問題解決好，沒有別的辦法，只有調查研究。馬克思主義就是要從實際出發，就是要按照實際情況辦事情。凡是我們解決不了的問題，就去調查，去請教群眾，按照實際情況辦事情，不是按照我們的主觀願望辦事情。

　　我們這幾年吃了不少苦頭，付出了相當的代價，就是因為我們決定問題很草率，沒有充分的根據。很多問題不是從實際出發的，而是從主觀願望出發的。主觀願望是好的，我們並不想做壞事情，但是要看效果。不能光看願望好，主要是看做的結果好不好。近幾年來，我們有很多事情是從主觀願望出發，結果做的很壞。難道我們不應當改變一下這種主觀主義的領導作風嗎？

　　要改變主觀主義的領導作風，唯一的辦法就是真正下去調查研究，此外別無出路。要不你還是主觀主義的領導，要不你就真正到群眾中去調查研究，二者必居其一，沒有中間的道路可走。在土地改革以後，我們還比較注意調查研究，就是「公社化」以來把這種正確的方法拋棄了。一切想當然，一切從主觀願望出發。比如我們廣東提倡一天吃三頓乾飯，結果吃不下去，還搞反瞞產，反的群眾怨聲載道，這個損失很大。有些事情我們不是完全不知道，就是不求甚解，不甚了了。當我們遇到一些問題時，如果到群眾中間調查研究，可能少犯錯誤，工作可能做得好一點。

　　要把調查研究之風興起來，也不是那麼簡單的，講是容易的，做就比較難。真正要搞好調查研究，必須解決以下三個問題：

　　（1）真正下去。下到什麼地方呢？要下到生產隊。把下去造成一個輿論和風氣就好了。現在這種輿論、風氣還不夠。造成一個輿論，造成一個風氣，使人們感到不下去不光采。真正是馬克思主義者，真正要從實際出發，你為什麼不下去？你為什麼老坐在機關裡面？你為什麼不到群眾中去？要形成一個群眾的輿論，群眾監督，全黨形成一個風氣，這就好辦了。要做到這一點，必須從上面帶頭。現在毛主席已經帶頭了，少奇同志已經下去作調查研究了，很多中央負責同志下去作調查研究了。現在我們首先省委要帶頭，一級一級帶，一級一級下。省委一下，地委不敢不下；地委一下，縣委不敢不下；縣委一下，公社黨委不敢不下。帶頭下去調查研究，這是真正的模範作用。當然，下去也有形式的下去，也有實際的下去。下去一定要做到一切從實際出發，真正當群眾的學生。任何人都是有個主觀想法的，當自己的主觀想法同實際情況不符合的時候，怎麼辦呢？拋棄自己的想法，根據群眾的意見辦事情。我們過去也搞了一些調查，有些是主觀想法，搞得並不很深。調查的時候，不要拿自己的主見來套，要根據多數群眾的符合實際的意見，最後作出決定。毛主席說：「一切結論不是發生在調查以前，而是產生在調查以後」。現在我們往往首先就作了結論，再去搞些材料證明自己正確，這就是一種典型的形式主義的「調查研究」的方法。

　　（2）黨內要形成高度的民主風氣。黨內沒有高度的民主風氣，是不容易搞好調查研究的。高度的民主風氣，就是敢於提不同的意見，敢於從各個方面提出問題的風氣。有了這種風氣，才能比較，才能把問題深入下去。現在黨內有一種很不好的現象，看臉色行事，你要什麼他就給你什麼。特別是近三年來反右傾，處分了一些幹部，使得大家精神狀態不正常，不敢反映實際情況。黨內應該有這麼一條，在黨的會議上講自己的意見，不管正確不正確，都是允許的，完全合法的；即使觀點錯誤，也不構成反黨和路線錯誤的性質。這樣，就使得黨內敢於真正反映實際情況。這樣，就有可能形成大興調查研究之風，使黨內思想活潑起來，把問題深入下去。反之，如果大家都是一個意見，還開會幹什麼呢？我們反映客觀，是從各個角度來反映的，有些全面，有些不全面，經過分析比較，就有了不同的意見，就可以發生爭論，發生爭論就可以深入下去。過去沒有什麼爭論，也不可能形成爭論，沒有爭論就不可能把問題深入下去。因為爭論的時候，為了找出根據，為了回答問題，大家就要找到更多的材料，就要更多地去請教群眾。

　　要形成黨內民主風氣，還有一個問題必須解決，就是向黨負責，還是向群眾負責。我們說，向党負責就是向群眾負責，向群眾負責就是向黨負責。廣東陽江縣的縣委書記說：「這兩年我們為什麼脫離實際呢？第一，我們必須堅決執行上級的指示；第二，上級指示如果同群眾的要求不一致的話，我們還是堅決執行上級的指示。這樣，當然就要脫離群眾，脫離實際。」群眾的正確意見一定要反映在我們黨的政策上，黨的政策同群眾的利益不應該是違背的。真正反映群眾的意見，就是正確執行了黨的政策。可不可以這樣做，今後不管是哪一級，不管是什麼地方的政策，只要拿到群眾裡面去，百分之八、九十的群眾說同我們的要求不一樣，不能這樣做，那麼，應該一方面打報告向上級反映，一方面按照群眾的意見辦事情。這不是違反黨的政策，這是真正地執行黨的政策，向黨負責。因為不可能設想，黨脫離了群眾，還能說是向黨負責。這一條過去我們沒有講清楚，上邊下來的東西總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實際上不是那回事情。所以，毛主席在《反對本本主義》中講：「盲目地表面上完全無異議地執行上級的指示，這不是真正在執行上級的指示，這是反對上級指示或者對上級指示怠工的最妙方法。」當然，我們現在不是提倡下面凡是上級的指示都認為不對，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是說，應當把政策拿到群眾中去。群眾多數覺得好，那很好；群眾多數覺得有問題，一方面向上級反映，一方面按照群眾的意見辦事情。這就是向黨負責，也是向群眾負責。不能說，黨的政策同群眾的意見不一致，群眾不滿意，你盲目執行黨的政策，就叫做向黨負責。毛主席在《反對本本主義》中說：「我們說馬克思主義是對的，決不是因為馬克思這個人是什麼『先哲』，而是因為他的理論在我們的實踐中在我們的鬥爭中證明了是對的。我們的鬥爭需要馬克思主義。我們歡迎這個理論，絲毫不存什麼『先哲』一類的形式的甚至神秘的念頭在裡面。」我們為什麼相信馬克思主義？因為馬克思主義是正確的，對我們指導革命有用處。一切要從實際出發，要根據群眾的意見辦事情。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調查研究搞不起來，搞也是半真半假，或者是全假、形式主義。

　　總而言之，現在把調查研究搞起來，是保證我們少犯錯誤，工作做出更多成績的唯一的可靠方法。我們領導工作做得好壞的標誌，就是看你是不是從實際出發，你講問題有沒有根據，是瞎說一通，還是真正作過調查，有根據、有分析的。如果什麼事情都是作過調查研究的，有根據的，從實際出發的，而不是從主觀出發，這種領導是高明的領導，是正確的領導。否則，就不能說是好的領導。我有決心和同志們一道努力學習和做好我們的工作。

　　（二）

　　現在看來，廣東的調查研究之風，還沒有大興起來，人們開始有這個願望，還沒有很好見諸於行動，調查研究的風氣還不濃厚，勁頭還不大，對調查研究的意義還認識不足。通過這次會議，可能會好一些。

　　要搞好調查研究，首先要省委帶頭，大家動手。特別是我個人，更要做好調查研究，才能把大家帶起來，才能克服主觀主義的領導作風和工作作風，才能改變目前的被動局面。

　　我們這幾年，是很辛苦的，但是工作沒有做好，主要是缺乏調查研究，對於一些問題，只聽下面反映，自己沒有去看，就信以為真，當然不可能做好工作。如果我們深入下去，下面就不敢反映假情況，自然就會做好工作。所以，工作的好壞，關鍵在於領導作風，在於工作方法。

　　什麼是好的工作方法呢？就是調查研究。調查研究是做到實事求是的唯一方法，是搞好工作的最根本的方法。我們是唯物論者，我們從來認為主觀是客觀的反映。歷史上所有階級都不可能象我們今天這樣運用調查研究的方法來解決主客觀的矛盾。我們沒有任何個人打算，共產主義是我們的理想，是客觀規律，我們就是根據客觀法則來辦事，追求真理，服從真理，這是我們共產黨人的高貴品質的表現。所以，能不能進行調查研究，能不能一切從實際出發，是考驗各級領導和每一個黨員的黨性和工作作風好壞的唯一標誌。

　　從實際出發，是我們進行調查研究的根本方法。是真調查研究，還是假調查研究，是認真負責地進行調查研究，還是形式主義的調查研究，其主要的區別就在是否從實際出發。調查研究是解決問題的手段和方法，經過這個手段和方法，來得出正確的結論，以便把問題解決好。

　　這裡還有一個對黨負責與對群眾負責的老問題，需要再一次講清楚。我以為：凡是上級指示與群眾利益（指絕大多數的革命群眾）有違背時，應當服從群眾的利益，但在組織手續上，應當向黨報告。因為黨的一切指示、決定，都應是從群眾利益出發的，應是為著實現群眾的利益。不可能設想，損壞了群眾利益，還是對黨負責，這是沒有的。所以，真正對群眾利益負責，就是對黨負責。

　　要做好調查研究，必須高度發揚黨內的民主作風。為此：

　　（1）必須保證黨內任何人在一定的黨的會議上，有反映工作的實際情況和批評領導的權利。這個權利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任何人不准違反。同時，不准戴帽子，不准記帳，更不許進行打擊報復。

　　（2）任何個人不得代替黨委作決定或改變決定。也就是說，要發揮黨委的作用，發揮集體領導的作用，在會議上每個人都可以發表自己的意見，但是，必須少數服從多數，貫徹執行民主集中制。

　　第一書記的作用很大，權力也很大。我看今後要適當限制一些。第一書記，就是主持書記處的日常工作，召集會議，根據多數人的意見作決定，堅決執行少數服從多數、下級服從上級、全黨服從中央的原則。

　　（3）上級對下級，組織對個人，不能壓制不同的意見，應當允許申述不同的意見。不僅要允許申述不同的意見，而且當說服不了時，還可以保留意見，向上反映，直到中央。當然，在組織外進行議論，搞非組織的活動，散佈流言蜚語，是絕對不允許的。

　　（4）不要隨便拿「反黨活動」和「路線錯誤」的帽子來壓人。一般的認識上和思想上的問題，或者一般的錯誤言論與違反紀律的行為，應當與路線錯誤與反黨活動嚴加區分。

　　同志們談到，廣東黨內自廬山會議以來，上下不那麼通氣了，感到無形之中有一股壓力，有些問題看到了，也不敢向上反映，也不敢深入想下去，這主要是省委，特別是我個人的民主作風很差所造成的。這表現在對與自己看法不同的意見往往很難聽進去。這可以說是省委近年來的工作所以做得不好的致命之點。省委決心真正深入下去，切實做到傾聽來自各方面的意見，特別要尊重地、縣兩級對自己地區工作的意見。只要這樣，把調查研究之風大興起來並不是困難的。

　　(1)本文（一）節選自陶鑄同志四月二十日在中共河南省委三級幹部會議上的講話。（二）節選自他在中共廣東省委三級幹部會議上的總結報告。當時他擔任中共中央中南局第一書記，兼任中共廣東省委第一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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