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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表(2)


  「這才問得巧啦!別人我知道近來怎麼樣?我又不是她親不是她戚——」「然而相好,程度到燒點。」客說了,打了個哈哈。

  「我把你——」苕哥拳頭雖又捏攏舉起了,但仍然是不忍心真敲到客的頭上去,所以客反而把頭挺著擺了兩下,表示要打就請的意思。

  「老弟老弟,聽說『豆渣』近來特別同你親熱,有其事不?」

  「哪裡,哪裡?這不要我猜就知道是張流氓南瓜臉造的謠。

  他曾向『豆渣』大姐寫了三封長信,肉麻話不知有多少,『豆渣』一字不回答,只一個不理。流氓心中不平,以為是我在中間做了什麼手腳,就到處造我的謠言,不說是某天看到信,就又說是到公園相遇啦,其實『豆渣』那樣子——」「老弟那麼個年青的小白臉,我想也不至於——」客又笑了,笑的意思,也許為的是苕哥說他是小白臉。隔壁話匣子似乎換了塊片子,只聽到吒叱,如一個人發氣的樣子,大概是譚什麼的《打魚殺家》吧。

  苕哥腳尖依然在敲打著,客又把談話的方向轉到昨天出席三院的事上去。

  「苕哥,師大那個鴿子如何?」

  「我的考語是:性格溫存,身材適中。昨天討論遊行時,那鴿兒恰在我上手。說話時,口一開,一串小顆小顆的白牙齒都露出來了。頭髮老實的光生生貼到頭上;那不馴服的鬢角,飄飄飛飛,益發顯得嬌媚,眼角眉底那種風情,使你把捉不住,是三月間的風箏吧。」

  「苕哥,你猜是誰的——」

  「那怎麼曉得。」

  「我告訴你——」客要苕哥彎下腰來,把耳朵湊到他嘴邊。

  「哈哈,好一張黑漆板凳!配這麼一個瓦夜壺!」

  「哈哈,天造地設!」

  苕哥把笑忍住了,「咱們也趕即改入政治學系吧,畢了業做官去!」

  「有了錢討他媽這樣五個。」

  兩人一路打起哈哈接著談下去,

  把許多知心話都說完了,客人才把一本《五卅痛史》借去,說是要做一篇帝國主義在中國之暴虐的文章,拿去參考。

  于時密司忒宋,一個人在房裡,又把客未來時的無聊恢復了。隔壁的話匣子,已不知在什麼時候休息了,板也無從再敲。

  「這麼一著,這麼一著,只要她臉上顏色不十分使人絕望,又這麼一著,這麼一著,有時會有許多機會送我去把玩這小鴿子!

  「……不過第一著就費事。

  「……然而,從昨天那種情形想來,頭一關已通過了。自己既如此大大方方,遇事公開,胸懷磊落的去同她討論,那也無不可處。

  「……縱或——又不落有什麼把柄,還怕笑話?……可惜小胡那卅塊錢又還人去,稍為慢一手就好辦了!」

  「宋先生電話,宋先生!」夥計在外面大院中喊叫。「誰個來的?」把苕哥正高興的計劃打斷,故不即出。

  「他不說——是姓彭的。」

  「就來就來!」他幾乎用了跳躍的姿勢攛到電話處去,果不其然,說到機會,機會就到了!

  ……不久,就看到密司忒宋臉上笑嘻嘻的在北河沿路上了。一根文明杖的尖端,在空氣中畫了好多圈子,一直畫到真光電影場售包廂票處。

  一九二五年十月十六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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