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鐘書偶見二十六年前為絳所書詩冊

偶見二十六年前為絳所書詩冊

　　偶見二十六年前為絳所書詩冊，電謝波流，似塵如夢，複書十章

　　廿載猶勞好護持，氣粗語大舊吟詩。

　　而今律細才偏退，可許情懷似昔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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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情事宛留痕，觸撥時時夢一溫。

　　秋月春風閑坐立，懊儂歡子看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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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纈眼容光憶見初，薔薇新瓣浸醍醐。

　　不知靦洗兒時面，曾取紅花和雪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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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行汗漫共乘槎，始識勞生未有涯。

　　從此繙書拈筆外，料量柴米學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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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翰然脂詠玉台，青編粉指更勤開。

　　偏生怪我耽書癖，忘卻身為女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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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情搬演栩如生，空際傳神著墨輕。

　　自笑爭名文士習，厭聞清照與明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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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唐滿紙古為新，流俗從教幻認真。

　　惱煞聲名緣我損，無端說夢向癡人。

　　（餘小說《圍城》出版，頗多癡人說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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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宜一好是天然，為說從來鏡懶看。

　　拈出夭韶餘態在，恰如詩品有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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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老霜新慣自支，歲寒粲粲見冰姿。

　　暗香疏影無窮意，桃李漫山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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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絹無詞誇幼婦，朱弦有曲為佳人。

　　繙書賭茗相隨老，安穩堅牢祝此身。

　　「注」：以上一九五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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