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林語堂 > 蘇東坡傳 | 上頁 下頁 |
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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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哲宗元祐元年(一〇八六)十二月,敵人第一次向他發動攻擊時,他就想辭職,在次年,他不斷請求擺脫官位。他寫的信裡有兩封包括他的自傳數據,曆敘他的官場經歷,還有他因倔強任性而遭遇的很多煩惱麻煩。在元 祐三年十月十七日他的一道表章裡,他說:「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事君之時,當以事國為先,欲事其國,則必保其身。」兩年之內,他「四遭譭謗」,由他推薦為官之人,亦遭受無故的污蔑。他曾提醒皇太后,在前一派人當政時,他曾遭受李定的彈劾。他曾寫過諷喻詩,希望皇帝知道民間的疾苦而改變政策,而禦史卻把他忠直的批評叫「譭謗」,而在控告他的文字裡也有些說得「近似」真實之處。而現在則連一絲毫近似之處也沒有了,像批評他用「民亦勞止」,完全捕風捉影。他對太后說: 「臣以此知挺之險毒,甚于李定、舒亶、何正臣……古今有言曰:『為君難,為臣不易。』臣欲依違苟且,雷同眾人,則內愧本心,上負明主。若不改其操,知無不言,則怨仇交攻,不死即廢。伏望聖慈念為臣之不易,哀臣處此之至難,始終保全,措之不爭之地。」 在此表章裡,他寫了四個附啟,注明「貼黃」、「又貼黃」、「又又貼黃」、「又又貼黃」(表示摘要)。最後一條說,如果皇太后不以他之所奏為實,可交宰府相公開調查。如果相信他之所奏真實無誤,請即密藏。他還要再上正式辭表,請求外放,那份表章,可以公開。 表示他堅決求去的表章寫於元祐六年(一〇九一)五月,那時他的杭州太守任期屆滿,他請求續任一期。這是具有自傳性質最長的一道表章,曆述所有過去他所遭遇的不幸,包括他的遭受逮捕和審訊。那些黨人對他的「嫌忌」重於對子由。在陳述他的政治生涯的梗概之後,他說:「陛下知臣危言危行,獨立不回,以犯眾怒者,所從來遠矣。」他怒斥周穜的信,惹惱了敵人,使他們越發痛恨,他們發狠攻擊他。古諺云:「聚蚊成雷,積羽沉舟,寡不勝眾也。」 他繼續寫下去: 臣豈敢以哀病之餘,複犯其鋒。雖自知無罪可言,而今之言者,豈問是非曲直。今餘年無幾,不免有遠禍全身之意。再三辭遜,實非矯飾……臣若貪得患失,隨世俯仰,改其常度,則陛下亦安所用臣?若守其初心,始終不變,則群小側目,必無安理……所以反復計慮,莫若求去。非不懷戀天地父母之恩,而衰老之餘,恥複與群小計較短長曲直,為世間高人長者所笑。伏望聖慈……早除一郡。所有今來奏狀,乞留中不出,以保全臣子。若朝廷不以臣不才,猶欲驅使,或除一重難邊郡,臣不敢辭避……惟不願在禁近,使黨人猜疑,別加陰中也。 在蘇東坡再三懇請之後,在元柏四年三月十一日,朝廷終於允其所請,任命他以龍圖閣學士出任杭州太守,領軍浙西。浙西太守管轄六區,包括現在的江蘇在內。 臨行前,皇帝賜予茶葉、銀盒、白馬及鍍金的鞍韉、他的官服上的金腰帶等禮品。 馬對他無用,他轉送給窮門人李廌去賣錢。 他啟程時,老臣文彥博,年已八十三歲,但仍活躍,為他送行,勸他不要再寫詩。那時蘇東坡已經上馬,他大笑說:「我若寫詩,我知道會有好多人準備做注疏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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