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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9月1日致蕭軍


  張兄:

  八月卅日信收到。同日收到金人稿費單一紙,今代印附上。又收到良友公司通知信,說《新小說》停刊了,剛剛「革新」,而且前幾天編輯給我信,也毫無此種消息,而忽然「停刊」,真有點奇怪。鄭君平也辭歇了,你的那篇《軍中》〔1〕,便無著落。不知留有原稿否?但我尚當寫信去問一問別人。

  胡懷琛的文章,〔2〕都是些可說可不說的話,此人是專做此類文章的。《死靈魂》的原作,一定比譯文好,就是德文譯,也比中譯好,有些形容辭之類,我還安排不好,只好略去,不過比兩種日本譯本卻較好,錯誤也較少。瞿若不死,譯這種書是極相宜的,即此一端,即足判殺人者為罪大惡極。

  孟〔3〕的性情,我看有點兒神經過敏,但我決計將金人的信寄給他,這是于他有益的。大家都沒有惡意,我想,他該能看得出來。

  盧森堡的東西,我一點也沒有。

  「土匪氣」很好,何必克服它,但亂撞是不行的。跑跑也好,不過上海恐怕未必宜於練跑;滿洲人住江南二百年,便連馬也不會騎了,整天坐茶館。我不愛江南。秀氣是秀氣的,但小氣。聽到蘇州話,就令人肉麻。此種言語,將來必須下令禁止。

  孩子有時是可愛的,但我怕他們,因為不能和他們為敵,一被纏,即無法可想,例如郭林卡〔4〕即是也。我對付自己的孩子,也十分吃力,總算已經送進幼稚園去了,每天清靜半天。今年曬太陽不十分認真,並不很黑,身子長了些,卻比春天瘦了,我看這是必然的,從早晨起來鬧到晚上睡覺,中間不肯睡中覺,當然不會胖。

  痱子又好了。

  天馬書店我曾經和他們有過交涉;開首還好,後來利害起來,而且不可靠了,書籍由他出版,他總不會放鬆的。

  因為打雜,總不得清閒。《死魂靈》于前天才交卷,再一月,第一卷完了。第二卷是殘稿,無甚趣味。

  我們如略有暇,當於或一星期日去看你們。

  此布,即頌儷祉。

  豫上 九月一夜。

  注釋:

  〔1〕《軍中》後收入短篇小說集《羊》。

  〔2〕胡懷琛(1886~1938)字寄塵,安徽涇縣人,鴛鴦蝴蝶派小說家之一。他的文章,指《讀〈中國小說史略〉》,載一九三五年八月二十五日上海《時事新報》。

  〔3〕孟指孟十還。當時金人曾向他寫信,指出他翻譯中的某些錯誤。

  〔4〕郭林卡《表》的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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