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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年7月8日致李霽野


  霽野兄:

  六月二十七日信,早收到。目寒是和那一封信同日到的。我適外出,他將書兩本信片二十張〔1〕留下而去,未見。

  《藝苑朝華》〔2〕印得不佳,從歐洲人看來,恐怕可笑。我想,還是另想法子,將來再看。

  未名社書早到了,聽說買者很多,似乎上海頗缺。也有拿現錢來批發的,但要七折,所以沒有給他。他說,北新賣七折,大約不是真話罷。但倘若豫備欠錢不還,則七折也不可必。

  此地書店,旋生旋滅,大抵是投機的居多。去年用「無產階級」做招牌,今年也許要用「女作家」做招牌〔3〕了,所登廣告,簡直像香煙廣告一樣。

  現在需要肯切實出書,不欺讀者的書店。我想,未名社本可以好好地幹一下——信用也好——但連印書的款也缺,卻令人束手。

  所以這裡的有些書店老闆而兼作家者,斂錢方法直同流氓,不遇見真會不相信。許多較為老實的小書店,聽說收賬也難。合記是批發文具的,現在朝華社托他批發書,聽說他就分發各處文具店代售,收款倒可靠。因為各處文具店老版,和書店老版性質不同,還沒有那麼壞。大約開書店,別處也如上海一樣,往往有流氓性者也。

  所以未名社如不搬亦可,則北京縮小為一間發行所,而上海托合記批發,似亦一法。但我未向他們問過,不知肯否。印書亦可以兩處印,或北京印一千部,將紙版寄上海印此地所批發者,亦好北新店在北京時,即如此辦。因此地印刷所脾氣亦大,難交涉,且夏天太熱,難於印書,或反不如北京為好也。

  《未名》〔4〕忽停,似可惜,倘能銷至一千以上,似以不停為宜,但內容應較生動才好。停之故,為稿子罷,那卻也為難。但我再想想罷。倘由我在滬編印,轉為攻擊態度(對於文學界),不知在京諸友,以為妥當否?因為文壇大須一掃,但多造敵人,則亦勢所必至。

  迅上 七月八夜

  〔1〕據《魯迅日記》一九二九年七月三日:「午後張目寒來,未見,留《PravdivoeZhizneopisanie》及《Pisateli》各一本,又新俄畫片一帖二十枚而去,皆靖華由列京寄來者。」〔2〕《藝苑朝華》朝花社出版的美術叢書,魯迅、柔石編輯。共出外國美術作品五輯,即《近代木刻選集》一、二集、《蕗谷虹兒畫選》、《比亞茲萊畫選》和《新俄畫選》。後一輯編成時朝花社已結束,改由光華書局出版。

  〔3〕用「女作家」做招牌一九二九年六月,上海金屋書店連續在《申報》刊登這類廣告。如五日刊登張若谷編輯的《女作家雜誌》「徵求讀者一萬名」廣告,九日刊登「女作家征友」廣告,二十二、二十三日刊登「女作家雜誌徵求預定」廣告。

  〔4〕《未名》參看261121①信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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