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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思順書1916年3月26日


  嫻兒讀:

  吾今成行矣。在此山中恰已十日,而其間卻有一極危險之紀念。蓋此間有一種病,由烈日炙腦而生者,故土人必以黑布裹頭(印度人之紅布亦為此)。吾初至之日,主人本已相告,而我不檢,乃竟罹之。記一夕曾作書與汝,謂薅悶思家,不能成寐,不知為此病之發也。明晨起來稍覺清明,及下午而熱大起,一夜之苦痛,真非言語所能形容。孑身在荒山中,不特無一家人且無一國人,實則終日室中並人而無之,若其夕死者,明日乃能發見。燈火盡熄,茶水俱絕,此時殆惟求死,並思家人之念亦不暇起矣。明晨人來省視,急以一種草藥(專治此病之藥)治之,不半日竟霍然若失,據言幸猶為輕症,然若更一日不治,則亦無救矣。險者!病起後,腦無一事,於是作《國民淺訓》一書,三日夜成之,亦大快也。二黃皆已往雲南,吾一人獨入桂,尚須挾騎走山中四日乃能易舟也。自此以往皆坦途,可勿念。病雖痊癒,然兩日來渾身發癢,搔之則起鱗粟,今遍體皆是,非蚤所齧也,不解何故?此地卑濕,非吾儕所堪,幸即離去,否則必再生病也。

  民國五年三月二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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