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釗·致郁憲章

致郁憲章

　　（一九一三年九月初）

　　入山以來，晨莫呼吸煙霞，日必攀松披榛，尋登絕巘，白雲從足下飛去飛來。梨樹正值果熟，一枝低壓，盈千累百，所至憩息，園主輒贈十數顆，坐石磴食之。泉自高山流下，激動碎石，聲響清越，舉手仰吸，翛然有羽化登仙之慨矣。深泉濯足，長歌采薇，回山去也。此中佳趣正多，不敢向人間洩漏，恐山靈見怪，且懼兄等羨煞也。名山摯友，不得作一時勝遊，孤燈石室，頗有所憶，成長歌一首，蓋懷兄及天問兄也。詩肅天問函中，余不白。

　　此致憲章兄

　　弟　釗頓首

　　①題解　鬱嶷，字憲章，湖南澧縣人。1913年7月與李大釗同畢業於直隸法政專門學校。曾任北京朝陽大學、中國大學、北平大學法學院等校教授，湖南財政廳長。

　　此信未署日期，1984年版文集題注為「1919年初秋」。但從內容看，應寫於1913年9月上旬即李大釗赴日留學前游碣石山之時。因為：李大釗游碣石山雖有八次，但只有1913年9月的先後兩次與此信的內容最相合。如此信云：「梨樹正值果熟」，而1913年的《游碣石山雜記》中亦云：「時值秋梨正熟」；此信云：「深泉濯足，長歌采薇，回山去也。」而「雜記」中亦云：「坐石山濯足」，「倦遊歸去，長歌采薇，悄然有慕古之思矣。」李大釗此次游碣石山如其遊記中說：「荏苒十日間」，曾發生駐昌黎火車站日軍「慘斃路警五人」的事件。按：此事發生在1913年9月11日。李大釗此信首稱：「入山以來」，可知其時應在9月初。李大釗信中稱：「成長歌一首」，其內容是「懷兄及天問兄」，並說明詩是「肅天問函中」。由此亦可知，此信是在致白堅武（天問）的信以後所寫。查白堅武日記，1913年並無記載，所以有待挖掘。信中所說「長歌」，應很可能是仿擬古風一類的體式，而並不是已知的《憶天問軍中》的那一首詩。因為，這是「律詩」，而非「長歌」；而且，此詩中並沒有懷鬱嶷的內容。所以，不應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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