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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輪家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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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 千八百有十年六月二十七日,自君士但丁堡拜白老母。令以霍好思君歸國之便,作書付之,令其攜呈。兒等行止,書中有未詳者,吾母見霍君時,霍君自能為吾母縷述。至兒究於何日言旋,目下尚難預定。霍君歸國後,究於何日可抵腦丁亭,拜輪之故鄉,即其母所在。亦屬無定。幸弗雷卻拜之從僕,被頗為拜所喜,後以不善旅行,漸惡之。不善旅行(英國僕從,大都如此),攜與共行,適增一累,今已遣彼歸國;倘霍君不至吾家,即由彼面陳一切。彼隨兒外出,曆地頗廣,所言當能詳盡無遺也。 記得在耶尼那Janina地名,現屬阿爾班尼亞。時,與摩罕默德巴沙相遇。是為阿立巴沙AliPash人名,曾為憂尼那府尹,生一七四一年,卒一八二二年,頗有功於土耳其。之孫,年僅十歲,目大,黑如點漆。設此目而可出賣,吾英婦聞之,必不惜千萬之巨值;然在土耳其,則頗平常。土耳其人容貌之異于歐人者,亦僅此大而且黑之目耳。彼見兒時,向兒言:汝年紀甚輕,無人保護,奈何遠出旅行。以十齡之童,而語氣乃類六十老叟,至有趣也。兒此時不能多述瑣事,簡約其言,則兒自去國至今,長日僕僕,頗多跋涉之苦;然山川風物,在在足娛人意,始終未有一頃之無聊也。兒意循此以往,兒之氣質必變;始也喜旅行而倦于家居,終乃漫遊成習,與支波西人Gipsy為一種遊蕩種族,十八世紀時自亞入歐,以賭博星相誘拐竊物為業,歐人多惡之。同一氣味。此等氣味,人謂嗜旅行者鹹具之,信也。五月三日,兒自綏司托司泅水至阿皮篤司,Sestos與Abydos均地名,阿皮篤司在小亞細亞,綏司托司在土耳其,中隔Hellespont海灣,即Dardanelles海灣,歐亞交界也。其事頗類吾母所知之雷恩第亞故事,惜無麗人如「希羅」者,逆兒于岸頭耳。神話,雷恩第亞Leander居阿皮篤司,眷一女曰:「希羅」(Hero,譯言英雄)居綏司托司。雷恩第亞愛女甚,每夜必泅水渡海峽就之。一日,海水洶湧,溺死;女聞之,亦赴水死。書中云云,蓋戲言也。拜輪性喜泅水,此次橫渡海峽,尤為生平豪舉,詩詞書劄中屢記其事。 土耳其境內,回教寺院之宏大者,兒悉已看過。土人最重教律,向不許異教人入寺,此次吾英大使任滿歸國,請之土皇,土皇敕許,乃得隨往參觀,亦難得之機會也。兒嘗溯薄司福拉司Bospherus又名君士但丁堡海峽,北接黑海,南接馬莫拉Marmora海。而上,北遊黑海;又嘗環行君士但丁堡一周,登其城垣,覽其形勢。自謂今茲所見於君士但丁堡者,轉多於昔日之所見於倫敦也。日來苦思吾母,心中常願得一冬夜,偕吾母向火而坐,細述遊況,以娛老人。然此時尚望吾母原宥,六月中,恐不能更作長函,因須摒擋西行,返希臘作消夏計也。 弗雷卻亦太可憐。彼所欲者安樂,而兒所能償其安樂者有限也。彼言此次遠出,跋涉攀援,勢且成病,信也。然兒料彼歸國後,必於吾母前醜詆一切,謂所經各處如何不適,則不可信矣。彼終日長歎,問所歎何事,則一為麥酒一杯,二為無事而懶坐,三為欲見其妻,四則與其精神契合之一切魔鬼而已。兒自抵此間,始終未有失望事,亦未有受人嫌惡事;所與交接,自最上流以到最下流,都頗歡洽。嘗于巴沙府中流連數日,而投宿於牛棚之中者,亦複數夜;細察民風,知其和靄[藹]安分,可與為善也。又於麻利亞、裡法地亞二處,與希臘名流數輩,宴遊多日;其為人雖次於土人,終勝於西班牙人,而西班牙人則猶勝於葡萄牙人也。自來游君士但丁堡者,多有遊記記其事,吾母當已見其一二。記得桓德雷夫人遊記中,嘗言聖保羅寺倫敦大寺院之一。倘與聖莎菲亞土耳其大寺院之一。並置一處,其莊嚴偉麗,殆可相敵,此言誤也。兒先後參觀兩寺,相其外表,審其內容,參互而比較之,知聖莎菲亞寺雖為歷史上希有之古跡,前此希臘皇帝,羅馬帝國東西分裂後,其東部稱東方帝國或希臘帝國(Eastern or Greek Empire),君主稱希臘皇帝,非古希臘也。自戛司丁尼亞以後,加冕於寺中者數人,為人狙殺於寺中神壇之上者亦數人,而土耳其諸蘇旦,複時時到寺,吾輩置身寺中,撫摩舊跡,誠足增進識見,然就廟身之大小,及建築之華樸言之,實遠出當地沙雷門等諸回教寺院之下,以視聖保羅寺,更不能於同一葉書中記之矣(兒為此言,頗似紈衤誇子弟口吻)。兒于寺院之建築,最喜塞維爾西班牙地名諸寺院之峨斯式;窗戶上端均作尖形,倘兒前此所見聖保羅、聖莎菲亞諸寺院,悉改用此式,必更饒古趣也。 土皇所居撒拉爾堯宮,四圍牆壁,與吾家紐斯坦園在腦丁亨爵邸附近。大致相似,式樣亦同,惟較高耳。京城四周,繞以高墉,騎馬行城下,瞰其大陸之一面,景物絕美,吾母試冥想之:道之左,有三層式之凹凸壁,長凡四英里,壁上絡以青藤,蒼翠欲滴;摩天高塔,參差其間者,為數二百十有八;道之右,則為土耳其人公葬之所,杉木成林,光景幽靜,其大者高可百尺,世界上清美可愛之區,推此為第一矣。兒嘗游雅典,伊弗塞司Ephesus在小亞細亞。兌爾費Delphi在希臘。各處,觀其古跡,又游土耳其全境之大半,與歐洲大陸各地,亞洲亦稍稍涉足,然無論天然物或人造物,求其最足動人感想者,殆無如土國黃金角GoldonHorn為薄司福拉司海峽西北入黑海處。盡頭處,七塔SevenTowers為土國幽禁國事犯之牢獄。兩旁之光景也。 今當言英國事矣。讀吾母手書,知《英吉利詩人》等書已付印,至慰。拜輪之最初著作《HoursofIdleness》出板[版],有著書詆之者,拜輪乃更作《英吉利詩人及蘇格蘭評論家》(EnglishBardsandScottishRe-viewers)詩反譏之。原書初版已罄,此謂第二版。吾母當知,此次重印流通,書中增訂不少也。倫敦維果弄森德畫師,已將所繪兒像送來否?此像于兒啟行前畫好,畫值亦于彼時付去,倘尚未送來,即請吾母遣人往取。吾母近來似頗愛讀雜誌,來書中所述異聞,及一切引證,想多從雜誌中得來也。至謂雖無加來塞爾之助,兒苟有意,亦得列席為議員,誠為兒所樂聞,然兒與加來塞爾前因李夫人之事絕交,今豈複願與彼旦夕出入於同一門戶中耶?彼時李夫人心甚怏怏,兒亦頗以為歉,今無恙否,便中乞為致意。 兒意B君當娶R女士,始亂終棄,非吾所取。吾輩做人,第一要不幹壞事;此雖不易辦到,知過而改,固為吾輩能力所能及也。R之於B,可稱嘉偶,藉曰稍遜,而其家薄有資產,以為妝奩,可作撫養子女之費,雖補償不多,亦頗不惡,奈何遽棄之。吾食邑中斷不容有此等滅德敗行之事,易言之,吾不許吾自身所為之事,即不許租種吾地之人為之;而於事之有關女子貞操者,持之尤堅。明神鑒我,我前此頗多罪惡,今已痛自改悔矣。惟望此洛撒裡奧神話,洛撒裡奧占人之妻,其夫怒,起與戰,遂見殺,此用以指B。以我為式,令彼不幸之女子,複為社會之完人;否則吾可誓諸吾父之靈,痛懲勿宥,彼其諦聽。孺子魯倍德,望吾母分外濟恤之;渠亦可憐人,歸國後,想必切思其主,當時渠頗不願獨歸也。魯倍德為拜輪侍童,於中途遣歸,拜輪平日頗憐愛之,《去國行》第四五二首為彼作也。吾母近日,必康健安適。望錫好音,以慰長想。爾之愛兒拜輪。 再:滿雷無恙否。JoeMurray為拜輪之友,拜輪死後,曾為刊印詩文十三卷,即流通最廣之拜輪全集定本是也。 又此信封後複啟,因弗雷卻複自請相隨,同往莫利亞半島,Morea為希臘最南之半島。不願獨歸矣。 五年十月,上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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