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蔣光慈 > 異邦與故國 | 上頁 下頁
八月二十六日


  今天寫了一封信給杏邨。我離國的時候,他進了監獄,現在算來,該是他要出獄的時候了。我身雖在異邦,可是我的心實未有片時曾將我的在祖國內的朋友們忘記過。而況杏邨是我最好的朋友,又在過著監獄的生活嗎?……我忘記不了他的三個小孩子,我忘記不了他的夫人的那一副因焦慮而瘦削了的面相。我由此更忘記不了我的悲哀的祖國……

  當我寫這幾行字的時候,我的窗外的樹枝上的鳥兒在婉叫著,我的對面的房間內的日本女郎在曼妙地歌唱著。我感覺到異國的溫柔。我就終身居留在異國裡不好嗎?然而我的一顆心,總是忘記不了祖國的苦味,總是時常飛到黑暗的,殘酷的上海去。令我懷恨的又令我懷念的上海呵!……

  房東向我要房錢,我很慷慨地把這個月的房錢交給他,我想,他或者要招待我比較好些。

  同住的都是日本人,我們完全不說話。還有一個朝鮮人,但我認不出哪一個是的。朝鮮亡國紀念日,八月二十九日,快要到臨了,你這位亡國的朋友呵,應當做什麼感想呢?

  日本人太客氣了,有點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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