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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俄會議及中俄會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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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二年十月十一日) 長春會議為日本侵略的貪欲所破壞 國人要急起糾正北京政府媚帝國主義的外交 俄日長春會議已於九月廿五號決裂了。這次會議的開端經過以至決裂的詳情,各報多登載過,我們用不著再寫來多贅篇幅;我們現在要在本報講的,是這次會議決裂緣由的實質和他的歷史含義了。 這次會議之所以出於決裂,很顯明地是為了(一)基本協定對方的區分;(二)庫頁島北部佔領兩個問題。看兩方當事的聲明,更可詳知了。日本帝國主義的代表——松平在二十五日會議上宣言: 基本協定之適用範圍,只限於日本與遠東共和國之關係,一經簽字,立即發生效力,關於其餘問題之交涉,概俟諸基本協定成立之後,此日本所確定之方針也。以上辦法不但在大連會議雙方意見一致,且在長春會議預備交涉時,亦已明白表示其主旨,而北樺太之駐兵,因系廟街事件之保證佔領,故一俟廟街事件解決,該地當立即撤兵。此事屢經日本政府聲明,且在大連會議中經日本代表之言明,俄國方面亦早經知悉。日本政府自長春會議開會以後,即斟酌俄國方面之希望,以妥協的精神,事事通融辦理。如基本協定之適用範圍,雖只限於日本與遠東共和國間之關係,但承認遠東共和國與勞農俄國共為本協定之當事國之一方面,並贊成於基本協定締結後,即繼續與勞農政府開始交涉,訂結通商暫行協定,且關於互禁有害之宣傳及敵對行為,亦贊成與該政府以文書相約定,處處表示和衷共濟之態度。然而俄國方面不諒此旨,尚要求不待廟街案解決,先明示北樺太撤兵日期。凡此種種,皆為完全藐曆視(1)來之事態而欲打消依預備交涉所得之瞭解也,此實出於日本政府意料之外。俄國既維持如斯之態度,則在二十三午乏會議俄國提出之他事項此際亦不再議,會議不能繼續舉行。 會議決裂後,蘇俄代表越飛亦有如左之聲明: 蘇維埃俄國及遠東共和國與日本在長春會議之預備交涉,雙方聲明先訂基本協定再行交涉其他;至佔領庫頁島以保障廟街事件等問題,則並未決定。當時以大連會議之破裂,所謂大連會議基本協定已不存在。大連會議既無協定可言,則更不能謂其與新會議有若何關係。且在長春會議開始之初,蘇維埃俄國與遠東共和國代表,已堅持將來日俄條約非由日本與遠東共和國,乃由日本與蘇維埃俄國遠東共和國簽訂之。此等鄭重聲明,更足表示大連會議之絲毫不發生效力。且俄國代表在長春會議中,曾表示其種種讓步,對於將來日俄商務關係已表示利及日本工商人士之讓步,即如正在進行之基本問題,俄代表亦曾容納日代表意見。日本主張協定中分別日本與遠東共和國及日本與蘇維埃俄國之條約。查蘇維埃俄國與遠東共和國,曾有詳細聲明,表示其經濟上之密切關係,日本所主張之區分,實無成立之可能。日本所以主張區分者,其原因蓋欲將日本與遠東共和國之互相關係,擴大而至全俄。此不平允之要求俄代表亦曾有相當讓步,相當容納。再以撤兵問題言之,日本當撤退時,並未與俄國軍事當局共同合作,此種措施,只予反對革命黨以活動之機會。事實上反革命黨仍繼續得日本之襄助,以致亡在旦夕之舊黨份(2)子因而崛起。然俄國對此亦曲予諒解,並未表示堅持態度。本代表深信上述種種事實,已足表示俄國亟願與日本訂約之誠意矣。質言之,俄國方面對於協定之要求,以遠東之和平為主要目的。如必訂立獨利於一方之條約,是對於遠東和平且不能保障,俄代表亦何惜出於拒絕之一途……以廟街事件論,在九月十九日之長春會議日代表曾經提及。顧以遠東共和國與蘇維埃俄國之土地占世界疆土六分之一以上,本代表以萬五千萬人民之意思為意思,決不受此種對待野蠻民族之待遇,亦決不容他國佔領其土地以為某項事件之保障。此項侵佔俄國土之條約俄國實難允認。上項見解,不獨一萬萬人之主張如是,即華盛頓會議之許士君亦曾表示同情,以〈一〉向持反對俄國態度之許士君已尚如是,則全世界之勞動者必與俄國抱極大之同情,日本國民亦當如是歟。 這兩項爭執之中,後一項——庫頁(3)北部佔領——日本的蓄謀人人都會看出,明明白白他是有侵佔領土的野心;就是讓他說不企圖永久佔領,他也先伏了個以武力為脅迫交涉的存心。他所以不許在長春會議上將這事提到,就是想待一切可做交換的事件先解決了,留此一題以為單獨交涉的地步。那時他又可提出若干苛刻的條件,脅迫俄國承認;如對方認受了,自必會更增了他在西伯利亞侵略的勢力;如對方不認受,他更可藉口交涉沒得著落,繼續為事實上的佔領。這是更可用來另訛詐一筆巨大權利的好題目,貪婪的日本帝國主義豈肯輕輕把他和別的交涉混在一起解決?他再三說庫頁(4)「駐兵」是廟街案的保證,廟街案未解決以前,駐兵不能撤退;這便是他這種貪心的自白。其實,廟街事件完全出自日本蹂躪東俄的反激,日本實沒有以兵力脅迫為要索的理由;若以實際的損失而論,日本用兵俄國領土之內,這五年他和他扶植的白党所加於俄國的損害,又何止他「應」索取的千百倍?且俄國以主權的地位提出責他賠償,恐較日本理由充足十二分罷!至於基本協定關係範圍一層,這其間尤藏著日本外交的巧妙。日本雖讓步(?)到承認蘇俄與遠東共和國為當事的一方,但這不過是表面上好看的文章,基本協定實際施用的範圍,他是只許以日本與遠東共和國兩方的關係為限。他為何要堅持這樣區分呢?——這是很值得誅求的存心。日本在東部西伯利亞占的是個「特殊」地位,拿這塊區域做交涉的單位,所訂的條件自然會與日本非常有利。但日本的著眼還不止這一點。他的用意是在先訂一個很有利的基本協定,拿他做與蘇俄單獨交涉時要挾的基礎。他很明白,以全俄與他的關係來做交涉的張本,總會不如以東俄與他的關係做張本所得結果為有利;他更明白,先東俄後蘇俄分段的交涉,是會使他先把住個要挾的工具。如果他與東俄單獨關係的協定成立,他便可進而以這協定為依歸來和蘇俄交涉,把他有利的地位擴張到全俄;如蘇俄不滿他的要索,那時他盡可直截了當不與蘇俄交涉。他便可一面藉他在東俄的優勢和兩俄經濟的關係,把他的勢力注到蘇俄;一方又可藉與蘇俄沒有成約的關係,仍然繼續他那敵視行為和有害宣傳。要以武力為脅迫交涉的普魯士帝國主義強盜方式,和奸詐巧取的英國帝國主義商人手段,是一向日本傳統的外交策略;這一次且兩樣兼采並用,這不但說不上什麼交涉的誠意,侵略的熱欲已完全表露出來了。在這種情形之下,俄國不但無望得什麼高值的交換,且有須確認日本侵略為合法的脅迫;以不損主權和不割讓做與資本主義國家交涉原則的俄羅斯,當然再不能與日本周旋下去。所以長春會議就只有決裂了。 這次會議決裂與(5)雙方會發生什麼影響呢?在俄國一方面,俄國勞動群眾一定因此而更惡恨日本帝國主義;除此,他在這會上固然沒得著什麼,但也沒失了什麼,不會發生影響。但在日本,則會有問題。 上次英德兩系資本主義國家爭殖民地的大戰,不但將中歐帝國主義打成粉碎,連英法戰勝國家也打得鱗傷遍體,根本動搖了資本主義世界的基礎;同時俄國過激派革命成功,又建立世界工人革命的中心;世界資本主義的國家,他們知道不將俄國革命打倒,實難恢復資本主義的原(6)氣,所以他們便一致起來對俄實行武力干涉,他們一方親自出兵,一方又利用俄邊小國和內地白黨,企圖將勞農政府推翻;日美攻打于東,英法攻打於西,起先頗很熱鬧。但打了幾久,勞農俄國不但沒有打倒,他們利用的力量卻被過激派打了個落花流水;見機的英美知道蘇俄已不是武力所能征服,白放炮彈很不上算,他們便早早掩(7)旗息鼓而去。還在那裡公然幫著白黨來攻打的,就只是法日兩國了。經過四年的干涉,法國也不能不承認蘇俄的強盛,他雖仍助著波蘭和羅馬尼亞,但他也知道武力打不倒俄國了。同時英國企圖恢復他的經濟秩序,知非趕快找新市場和大量原料來源不可,所以他的眼光時時望著俄國,想和他開交易的關係。法國知道他的工業不足與英國在俄競爭,很不大願意解除了對俄的封鎖,但他的銀行資本和持債票的小資產階級又非要討債不可;這種債又除和平解決沒別法來討。俄國又是很需要外邊給他和平、麵包和機器的。所以資本主義的國家與俄國先後在柔魯和海牙開對等會議。這些是證明資本主義待蘇俄,已到了和平交涉的路上了。世上只剩了日本,還是繼續著援助白黨,駐兵俄境。這種事實早已(成)為英美帝國主義宣傳使他孤立於世的材料;同時國內平民生活費增加,食米昂貴,又加上每年出兵的巨額負擔,人人都感著早早撤兵的必要。這些存在都逼著日本早與蘇俄建立和平的關係,蘇俄今年較為豐收,且已與英德意有經濟關係,機器和麵包當然沒有前此那樣缺少,他所要求于長春的(8)當然是和平為重要了;而且他不見得比日本需要的急些。日本在會議中(9)態度,可謂全不承認這種實際,而徒僥倖以圖補償過去的損失和新開一個侵略基礎。但和平卻是日本人民很需要的,會議的決裂是會使人民希望撤兵、減少軍備負擔的熱願變成了憤怨,這種憤怨會促急了資產階級和軍閥的爭鬥。最近日本勞動群眾要(10)撤兵和承認蘇俄的呼聲,是對於蘇俄同情的表示,也可說是對日本帝國主義的憤怨了。我們更可推出,只要這種呼聲加勁起來,日本政府是會被逼著不得不與蘇俄建立和平的關係。 這次會議很顯然的一點,是兩個階級利益的對立,日本當然是代表日本資產階級利益的,俄國卻不止是代表俄國勞動階級的利益的。「蘇俄是全世界勞動者的祖國」,「敵人在國內」,從最近日本勞動群眾的呼聲看來,是證明這話了。 北京政府和蘇俄代表已約定在北京開中俄會議,會議什麼時候開始,還沒確定,北京政府難免不再拖延,我國民應催促政府從速開議。這次會議應具個什麼性質,應成就些什麼關係,我們還更要充分發表我們的意見。 我們要看到中俄地理的關係及目前雙方共同的需要,我們更要看到俄國與中華民族國際地位及相互發展關係的重要。我們要使這次會議的性質和範圍依照了這些需要和關係。中俄接壤萬里,地理已限定這兩民族要建立一種和平友好的關係,自俄國消滅帝國主義及對華放棄一切特權之後,兩方更須要有親切的友誼關係;最近日本要利用張作霖和狄第裡設大緩衝國陰謀的暴露,更是將中俄明顯的排在共同利害的一邊。要打破東北反動的局勢和防止這些白匪陰謀的實現,不是俄國單獨所能做到,更不是中國單獨所能做到,惟有是中俄聯合的力量。 土耳其國民黨(11)勝利給我們證明:世上惟有蘇俄是被壓迫民族的好朋友;中國要脫離國際帝國主義的壓迫,只有是和他建立親密的關係。就是按我們國內的需要說,我們除了需要和平之外,最需要的是發展生產力了。要國內和平,是要先打倒阻礙和平的軍閥和國際帝國主義。要發展生產力,便不是要去歡迎新銀行團的金錢資本,是需要借助於外國的機械和工業技術;但以這些來希望帝國主義的英美,只是自己祝告中國奴隸的地位更深一層;現在世上能在這點上助中國而又站在平等地位的,又只有俄德兩國。說到這點,我們更覺得中俄親切關係有立刻成立的必要。 中俄會議是要建基在這些需要上面。 據最近的消息,外交當局只要將這個會議做些懸案的交涉,連通商問題都認為次要,且決定先決的一個問題是在蒙古紅軍的撤退。這可謂完全沒按照了中華民族最大的需要,且站在外國帝國主義和白匪(張作霖和狄第裡)利益的一邊。並沒準備的要紅軍撤退,企圖脅迫蒙古的獨立。這顯然是要助日本和白匪大緩衝國的成功,這不但要犧牲蒙古人民最好的利益和願望,且會造成中國更危殆的局面(關於此點在本報第三期已有論列,記者擬于下期更為一文申說)。這不是中華民族的要求,是外國帝國主義和白匪的要求!我們認為:中國政府對於中俄外交關係適當的步趨,應當是: (一)第一步承認蘇維埃俄羅斯社會主義聯邦共和國,承認蒙古獨立; 再於中俄會議中成立左列的關係: (二)締結中俄軍事同盟,共同防止日本、張作霖和狄第裡企圖割據滿蒙及東部西伯利亞的陰謀; (三)邀請德國參加,締結中俄德三國經濟同盟,謀中國生產力的發展; (四)邀請蒙古參加,確定三方的一切關係。 中俄會議將這些關係成立了,至於紅軍撤退、中東路關係、松花江及黑龍江航權及通商關係……等等問題自然是容易解決了。 但國人要認清,這樣親切於中華民族利益的關係決不是可希望外交系當權的北京政府來成就的,他們「努力」的只是外國帝國主義和軍閥的需要。但中俄會議是要由外交系當權來經手了(?)。為了急迫的需要,國民要馬上成功一種團結,這團結可叫為「中俄同情大同盟」(我提議由孫中山、蔡元培和陳獨秀三先生出頭發起),凡是表同情于蘇俄的,凡是承認中國脫離帝國主義壓迫須與蘇俄建立親密關係的,凡是要為了中華民族的獨立和自由奮鬥的,都要加入這個同盟。我們要用這個團結的力量來壓迫外交系,糾正他們媚國際帝國主義的外交,使他們向中華民族的這個需要上走。 國人呵!為了我們親切的關係來努力罷! 1922年10月11日《嚮導》週報第5期 (1)「曆視」應為「視曆」。 (2)「份」應為「分」。 (3)此處漏掉「島」字。 (4)此處漏掉「島」字。 (5)「與」應為「予」。 (6)「原」應為「元」。 (7)「掩」應為「偃」。 (8)此處漏掉「會議」二字。 (9)此處漏掉「的」字。 (10)此處漏掉「求」字。 (11)「党」應為「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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